第一章

生日這天，我用零花錢的零頭去做了個一萬五的發型。

得知我理發就花掉一萬五後，素來以過來人自居的張姐瞬間黑了臉。

“一萬五！就剪幾下頭發？你花這種冤枉錢不怕折福折壽啊！”

她痛心疾首地指著我,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燙這種卷，染這顏色能當飯吃？連梳頭洗頭都費勁吧！”

“我女兒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你這樣花下去，以後我們老張家還不得被你敗光了？”

我努力甩開她試圖碰我頭發的手。

“你是不是有病？這是我自己的錢，跟你女兒你張家有半毛錢關係！”

張姐氣得不行，我懶得理她，申請了年假出去玩。

再回來時，發現辦公桌價值百萬的絕版手辦都不見了。

而一旁的張姐，還在她自動代入的“好嶽母”角色裏無法自拔。

“別找了，這麼大個人了不要玩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浪費錢不說還占地方，我已經給你扔了。”

“你的工資也會直接打到我卡上，既然要入贅我們張家，以後不能這樣亂花錢了。”

我氣笑了，給警察打去電話。

她不是喜歡當家做主嗎，這次就送她去牢裏當家。

1

昨天剛參加完爸媽給我舉辦的生日宴，我帶著家裏廚師做的糕點想分享給同事。

財務張姐端著她的保溫杯晃了過來，目光習慣性地掃過我的桌麵，最後牢牢釘在我頭上。

“小蘇，你這頭發是新剪的？”

我想著同事間的閑聊，隨口應道。

“對呀，好看吧？”

誰知她的聲音突然提高。

“好看也不能當飯吃，這應該不便宜吧，你告訴我花了多少錢？”

“小顧啊，不是我說你，你年紀輕輕賺點錢不容易，怎麼能這麼奢靡？”

“我認識一個店，9塊9也能剪出你這樣的款式，你要實在喜歡下次我帶你去，省下來的錢幹點什麼不好。”

我耐著性子笑著解釋。

“張姐，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有專門的私人理發師，不管用產品還是技術都特別好，花錢買個開心嘛，所以我暫時不打算換。”

“開心？你花一萬五千塊就為了幾根黃毛開心？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不知道她從哪裏打探到的價格，聲音大得整個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我也沉下了臉。

“這是我的私事，也是我的錢，我有權決定怎麼花，你管得著嗎？”

見我發火，張桂花尷尬地笑了笑。

“你這孩子，我不過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勸你幾句，怎麼還急眼了呢？”

“一萬五可不是小數目，夠以後婚房買半個平方，夠給孩子買一車奶粉，夠我們老兩口一年的生活費了。”

“你現在這樣糟蹋錢，就是在消耗未來的福分，不怕折福折壽嗎？”

我深吸幾口氣還是壓不住心中的火。

“這是我的錢，我愛怎麼花怎麼花！”

“別說做頭發，就是買塊金磚回來墊桌腳，那也是我的自由，輪不到你在這裏指手畫腳！”

2

見我真的發火，還有周圍人的目光，她訕訕閉了嘴回到工位。

我分完糕點去茶水間準備泡杯咖啡，沒想到張桂花又跟了過來。

她把門關上，又痛心疾首地開口。

“小顧啊，剛才人多有些話不好說得太透，可我心裏著急啊！”

她的手在我頭上亂舞，狠狠地皺起眉頭。

“你看看燙這種卷，染這顏色能當飯吃？連梳頭洗頭都費勁吧！這還像個過日子的樣子嗎？”

我撇開頭甩開她試圖扯我頭發的手，關掉水龍頭，冷冷地看著她。

她以為我是聽進去了，更加來勁了。

“不是我多管閑事，你想想，男人終究是要娶妻生子的，你現在大手大腳慣了，以後怎麼辦？”

“我家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你跟我女兒的錢以後是要用來孝敬父母，培養孩子的。”

“你這樣花下去，以後入贅到我們老張家還不得被你敗光了？我們老兩口還指望你們養老呢，可經不起你這樣折騰！”

聽完她的話，我震驚不已。

原本跟兄弟訂好行程，要去旅行的美好而消下去的氣，又冒了出來。

我徹底放下了同事情麵，直接連名帶姓地吼道。

“張桂花！你是不是有病？”

“你女兒是誰，我認識嗎？還入贅你們老張家，你們家是鑲了金邊還是鑲了鑽石？”

“別說我壓根不認識你女兒，就算我眼瞎了、心盲了、腦子被門夾了，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我顧星澤出家當和尚都不會娶你女兒，別癡心妄想了！”

聽到我的話，張桂花愣了一下。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現在不認識，結婚就認識了啊。”

“你是不了解我女兒才這樣說的，你們小夥子不是都喜歡清純美女嗎，我女兒又甜又乖。”

“你放心，我會盡快安排你們領證的，感情都是後麵培養的，到時候你看到我女兒就知道了，你們真的很有夫妻相。”

我真的被張桂花這癲狂的模樣惡心到了，發現她完全聽不懂人話，我也不想再多說話。

一把推開擋在麵前的她，我直接奔工位拿上寫好的假條去人事部。

我原本有自己的公司，要不是為了經常看到宋淼，才不會跑到她公司當一個普通職員。

結果我來了一年，她卻去國外一年。

我倆從小就定了娃娃親，又是一起長大的歡喜冤家。

現在我真的有點懷疑，是不是宋淼故意在整我，把我安排到了這個顛婆的部門。

換部門，必須要換部門。

當我遞出請假申請，提出這個要求時，人事部經理馬上就批準了。

他是知道我的身份的，臉上帶著諂媚。

“顧總，是在這個部門不順心嗎？”

我本來打算抱怨兩句，想想算了。

這種人遠離就好，沒必要過多牽扯，顯得我多小氣似的。

晚上我剛收拾完行李，拿上手機就看到很多消息。

最新一條是張桂花的。

“明天早上九點，不要遲到。”

被她這掐頭去尾的話整得莫名其妙，後麵想到群裏在通知明天上午開會。

我以為她是提醒我開會不要遲到，反正我已經請假了，也就沒理她。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剛落地手機就瘋狂響了起來。

“顧星澤，你怎麼回事？你人呢？”

“昨天我還專門提醒了你，為什麼不來？！”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手機要關機？”

隔著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張桂花的氣急敗壞。

我滿頭問號，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手指飛快打字。

“現在是我休假時間，有什麼事直接說？”

對麵幾乎秒回。

“昨天不是說好了的嗎？今天去民政局領證，我跟女兒等了你好幾個小時，你居然去旅行？”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熬夜算出來領證的好日子，錯過今天就要等三年。”

“而且我女兒為了見你，特意打扮了一番，因為太漂亮，你都不知道今天多少人盯著她看。”

接著我就收到她傳來的一張照片，點開以後我就後悔了。

3

照片裏的女人，目測身高不足一米五，體重應該能超過150斤。

緊繃的白色連衣裙在她身上幾乎要炸裂開，脖子又粗又短，隱隱還能看到領口處的黃色汗漬。

少得可憐的頭披散在肩膀上，顯得整個臉盤子更大了，讓我想起來電視裏梅超風。

而她對著鏡頭露出兩排參次不齊的大黃牙，因為笑得太開心拉出一條粘膩的水線。

兄弟隻看了一眼，就直呼辣眼睛。

“這就是你說的天降老婆？你口味刁鑽啊！”

“我收回昨晚說是嬌小可人大美女的話，這老母親的濾鏡也太重了。”

“不行了，不行了，在看下去…嘔…”

我沒有理會兄弟的調侃，隻覺得自己被一條瘋狗咬上了，怎麼都不鬆口。

深吸一口氣後，我拉黑了張桂花的所有聯係方式。

和兄弟一周愉快的旅行，暫時衝刷掉張桂花帶給的晦氣。

收假的第一天，我還沒倒過時差，差點遲到。

匆忙停好車正在等電梯時，一道喘息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你...是星澤？”

回頭的那一瞬間，我驚呆了。

居然看到了現實版的梅超風，不，他比梅超風黑多了。

所以張桂花發的照片還是美顏過的？

她努力擠出一個笑。

“我等了你好多天，可算等到了，我媽說了你以後就是我老公，我也在這附近上班，以後我們可以一起。”

說著她還挪動腳步，試圖來挽住我的手。

濃重的體味和視覺衝擊，讓我後退兩步。

“你站在，我不認識你，再過來我報警了！”

她跟她媽一樣完全聽不懂人話。

“嘻嘻，我知道你害羞，我媽說了你就是嘴硬，怕自己配不上我，其實心裏也喜歡我。”

“以後你就是我老公了，要聽我的話。”

說著她那隻沾著不明油漬的手就要來拉我，我嚇得不輕。

剛好電梯門打開。

看到裏麵的人，我像看到了救星衝了進去。

“她是瘋子，快叫保安，把她趕走！”

張桂花女兒看到轎廂裏這麼多人，也有些愣住，小眼睛裏充滿了困惑和慌亂，卻也沒有進一步動作。

我不停地按下關門鍵，在她不甘的眼神和其他人的嗬斥聲中，電梯終於開始上升。

我怒氣衝衝地衝進辦公室，剛想找張桂花算賬，就被幾個同事圍住。

“星澤，恭喜你啊，之前怎麼一點風聲都沒透露？藏得可真夠深的。”

“放心吧，姐到時候一定早點來。”

“我還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想玩，沒想到我們星澤剛畢業就有勇氣定下來，挺好的。”

我有些懵，完全跟不上節奏。

“恭喜？恭喜什麼啊？”

李姐嗔怪地瞪了我一眼，又笑起來。

“別裝了，姐懂，年輕人害羞嘛。”

“不過這事瞞不住的，張姐都告訴我們了。”

張姐？張桂花？

提到她，我的太陽穴就突突跳，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沒等我追問，恭喜聲、祝福聲就四麵八方地湧來。

這時我才注意到大家桌子上的喜糖，還有旁邊手寫的請柬。

上麵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

“誠邀各位同仁，於本月25日蒞臨參加小女與顧星澤先生的新婚喜宴。”

落款人是張桂花。

4

我腦子轟一下炸開，氣得渾身發抖。

“星澤，你怎麼了？臉色這麼紅？是不是太激動了？”

激動？我確實激動，激動得想殺人！

就在這時，張桂花走了進來，手裏還拎著小半袋喜糖。

她無視我眼裏的怒火，隻對著周圍的同事大聲解釋。

“哎呀，你們別圍著星澤，看把孩子羞的。”

“好了，都別看了，我家星澤臉皮薄，都怪我，一時高興想早點跟大家分享。”

說著她還伸手來拍我的肩膀，被我毫不掩飾地狠狠甩開。

同事被我激烈的反應弄得一愣，氣氛瞬間有點尷尬。

張桂花的表情也僵了一下，隨即又露出寬容的表情。

“哎，這孩子脾氣倔，跟我置氣呢，這不連喜糖也不願意發，還得我這當嶽母的親自來操持。”

“大家多擔待，回頭婚禮上，我讓他多敬大家幾杯酒賠罪。”

周圍同事露出了然的神情。

看著張桂花得意的嘴臉，我知道此刻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直接無視所有人，拿起一旁的請柬準備報警。

可當視線掃到我桌麵的那一刻，我頓住了動作。

原本放著我限量版手辦的地方空無一物，我急忙拉開抽屜，翻找置物櫃，全都沒有。

“別找了。”

張桂花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抱著胳膊。

“那些亂七八糟的塑料小人我已經幫你扔了，這麼大的人了，不要玩這種不三不四的東西，浪費錢不說還占地方。”

“你說什麼？扔了！”

我的胸膛劇烈起伏，聲音也因為憤怒幾乎破音。

那些都是絕版，有錢都買不到的手辦，她居然給我扔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剛才默不作聲，給了張桂花勇氣。

她理直氣壯地開口，甚至帶著點邀功的意思。

“對啊，不用謝我。”

“入贅後就該收心了，心思要放在正道上，伺候老婆、孝敬長輩，給嶽家開枝散葉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我以為她自動帶入嶽母的角色，已經很瘋癲了。

沒想到隻有更瘋癲，沒有最瘋癲。

她往前一步，臉上當家做主的控製欲更強了。

“哦，對了，還有個事沒跟你說。”

“工資報表我已經調整了，以後你的工資就直接打我卡上了。”

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是財務應該清楚，這是違法的。

見大家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張桂花還在自顧自地說著。

“你們不懂，這孩子大手大腳慣了。”

“剪個頭發都一萬五，動不動就去國外旅遊，還有買那些沒用塑料的小人，你們說他那點工資哪裏夠他這樣揮霍？”

“現在好多年輕人不懂得規劃，提前消費，最後網貸跳樓的，我還不是替他著想。”

雖然大家對她的行為不讚同，但聽到我開銷這麼大，以後結婚就是一家人，也不好說什麼。

見我沒說話，張桂花氣焰更甚。

“以後你進了我們劉家就是劉家人，這錢我來替你規劃再合適不過，這就叫當家理財，省下來的錢以後還是不你們的。”

“放心吧，該給你的零花錢，我也不會少你的，隻要你聽話，好好過日子不會虧待你。”

原來人越憤怒，反而會變得越平靜。

我掏出手機，沒有解鎖直接按下了三個數字。

電話幾乎是秒通，我點開了免提。

“你好，這裏是110報警中心，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我看著張桂花由得意轉為煞白的臉，緩緩說道。

“我要報案，有人偷盜我百萬財務和轉移我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