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禮前三天，我打電話向男友確認婚禮最終細節。

電話很快被接通，一片嘈雜聲後卻傳來了他兄弟的聲音：

“不是吧，霆哥，你真的決定在婚禮上把88萬彩禮改成8000？那嫂子還能嫁給你嗎？”

薑雲霆卻信心滿滿：“她根本離不開我。”

“別說8000的彩禮了，就算我一分都不給，她照樣求著要嫁給我！婚禮的時候你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驚雷在耳邊炸響，凝固了我的血液。

我掛掉電話，看著床上潔白的婚紗覺得一切失去了意義。

我沒想到原本商定好的88萬彩禮，男友竟然會主動毀約，而且還想讓我在婚禮現場被迫接受。

可他小瞧了我。

從小我就不是一個任人拿捏的性子，我所有的選擇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從前選擇嫁給他是，現在放棄也是。

既然三天後所有親戚都在，那這婚我必須結。

我拿起手機，電話打給了他的死對頭陸霖野：

“三天後，有時間結個婚嗎？”

對麵的人表現得異常欣喜，並承諾三天內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躺在床上，我卻放空了大腦。

當初88萬的彩禮是兩家一起協商的，為了表示誠意，我父母還額外給我準備了100萬的嫁妝和一輛價值50萬的轎車。

這些本是屬於我們小家庭的啟動資金。

沒想到如今卻成了檢驗他人品的標誌。

此時的薑雲霆習慣性地拿起手機，點開我的聊天框。

平時這個時間我總會提醒他趕緊回家休息，不要熬夜。

而此時他和我的對話框卻分外安靜，他左翻右翻直到看到那個被接聽了一分鐘的通話記錄，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們剛才誰動了我手機？”

好兄弟拍著他的肩膀。

“怎麼？嫂子來查崗，叫你回去了？”

薑雲霆關掉手機，神色中浮現出得意：“她真麻煩，簡直是一刻都離不開我。”

周圍的人順著這個話題好心提醒了一句:“霆哥，要不你還是別整這出了，88萬你又不是拿不出來，何必讓嫂子難堪呢？”

“難堪了又能怎樣？隻要她經受住了這次考驗，這88萬沒準我還是會給她的。”

“要是她沒經受住考驗，不打算嫁給你了呢？”

薑雲霆心中一陣慌張，但麵上卻不顯。

“不可能。”

“你們是不知道，上次我就出差了兩天，她就吵著要一直和我視頻通話，隻有看到我她才能安心。”

“在她心裏，麵子肯定不如我重要，就算我一分不給，她也會死心塌地嫁給我。”

兄弟依然不死心：“但是嫂子跟了你這麼多年，這樣落她麵子其實挺傷感情的。”

“你還是......”

他的話被薑雲霆的一聲“嘖”打斷。

“真麻煩。”

“夏思然又發消息催我回去了，那我先走了，你們玩兒。”

說完他起身，神色匆匆地離開了。

他拿著手機糾結了兩分鐘，才發出“在幹嗎”三個字。

而此時的我早已進入了夢鄉。

此後兩天我都沒再主動給他發過消息，而薑雲霆也心照不宣地沒有找我。

婚禮前一天，陸霖野給我送來了新的婚紗。

比較讓我意外的是，短短兩天選的婚紗竟然意外的合身，好像是專程為我剪裁的一般。

我試好婚紗，和陸霖野確認好所有的婚禮細節。

送他離開的路上，我笑著詢問他：

“你就不怕我是耍你的嗎？畢竟你和他是死對頭，我要為了他戲耍你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卻毫不在意：“耍我也沒關係。”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

“隻要給我個機會就好。”

他的回答讓我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薑雲霆的聲音就傳入了耳中。

“夏思然！你怎麼和他在一起！”

2

薑雲霆氣勢洶洶地向我們走來，活像一條惡犬。

我看著他憤怒的樣子，恍惚地想起曾經。

那時我隻是隨口和周圍男生說了一句話，卻被他拉著臉冷了三天。

從那之後我便刻意和所有異性保持距離。

那時的他一直都是我的第一選擇。

但現在不是了。

畢竟先放棄我們之間感情的是他。

薑雲霆走過來，視線在我和陸霖野身上來回徘徊。

我率先開口：“你來做什麼？”

薑雲霆不滿地看著我，然後像是故意說給陸霖野聽的：“我們明天就結婚了，我還不能來看看你嗎？”

接著他陰陽怪氣地說：“要不是來看了你一下，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和他在一起。”

從高中時候起，薑雲霆和陸霖野就不對付。

他們一樣帥氣，成績也都是名列前茅，甚至家世上也是相差無幾。

就好像他們是天生的宿敵，注定要被人放在一起比較。

而那時候我已經成為了薑雲霆的女朋友，自然事事都向著他。

他們的恩怨並沒有隨著畢業而結束，反而一直持續到了現在，兩家企業總會為同一個項目掙得頭破血流。

宴會遇到更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但此時的陸霖野卻格外有禮貌，笑著說：

“有點事情找思然，剛聊完正準備走。”

薑雲霆向前一步，自然而然地將我和陸霖野隔開。

“你們有什麼好聊的，快滾，少來沾邊。”

陸霖野卻好脾氣地掏出了請柬，遞到了薑雲霆的手中。

“我也要結婚了，這是我的請柬，到時候你一定要記得要來。”

說完便對我點了點頭，笑著離開了。

陸霖野剛一轉身，薑雲霆二話不說就將請柬揉成了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我挑了挑眉問他：

“你不打開看看？”

“看他的婚禮幹什麼，簡直晦氣。”

隨後他又責備地看著我：“這兩天你為什麼都不發消息給我？不會就是和他在一起吧？”

“你不是也沒發消息給我嗎？”

我的話讓他一愣，下一秒他的臉上又浮上了一絲惱怒。

“那能一樣嗎？畢竟離不開我的人是你，兩天不給我發消息我都擔心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特意來看你，沒想到你竟然背著我和別人在一起，你明明知道我和他不對付！”

“你就是誠心想氣死我！”

“你根本就是不想好好結這個婚！”

話一出口，他明顯也覺得說得太過分了。

我略微有些生氣，明明每次患得患失的是他。

可他卻總是將所有的原因歸結在我身上。

隻是因為我更能遷就，就要一直忍讓嗎？

“那你呢？你有想過要好好結婚嗎？”

我態度強硬，讓他眼中閃現了一絲茫然。

但隨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眼裏再次浮上一絲嘲弄，深吸一口氣，難得軟下態度來哄我。

“好好好，是我不對，不該提起不相幹的人，而且今天來我主要還是想確認一下，你們家都準備好了嗎？”

我嘴角勾笑，抱著胳膊看著他：“準備什麼？”

“當然是嫁妝呀，之前商量好的100萬和一台車，你們家都準備好了嗎？這些可是要在婚禮上交換的。”

“當然準備好了。”

在薑雲霆的笑容還沒有徹底揚起的時候我又開口了：

“那你的彩禮呢？準備好了嗎？”

薑雲霆的笑容僵硬，然後尷尬地掩唇咳嗽了一聲：

“哦，都準備好了，你放心。”

我的笑容燦爛，晃得薑雲霆有些愣神。

“那就好。”

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掙紮神色。

“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薑雲霆抿著嘴唇喉結滾動，片刻後他才開口：

“沒有了。”

我笑著上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在我轉身的刹那，我看到了薑雲霆張開了嘴。

但直到我消失在樓道，也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3

新婚當天，作為新娘的我一大早就被喊起來換裝、化妝。

困意席卷而來間迷迷糊糊聽到手機鈴聲響起。

是陸霖野的電話：

“真的不需要我去接你嗎？”

我輕笑一聲：“怎麼？你還害怕我跑了？”

陸霖野的聲音也顯得放鬆了很多：“要是跑了，我就把你搶回來。”

陸霖野將婚禮的場所定在了我和薑雲霆的隔壁。

他美曰其名是方便我和親戚移步。

但其實我知道，他是暗地裏又在和薑雲霆較勁。

不過這也確實方便了我。

“你真的不用來，已經有人來接我了。”

因為我聽到門外開始傳來吵鬧聲。

我知道，是薑雲霆來接親了。

敬完茶之後，薑雲霆帶我坐上了婚車。

原本喜慶的氛圍在車門關上的刹那凝結成詭異的沉默。

而我身在其中卻不以為意，依然擺弄著手機。

手機中陸霖野不斷傳來現場的照片，他已經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直接將我的親戚接到了隔壁的宴會廳。

我笑著回複辛苦了。

薑雲霆看著我的笑容欲言又止，整個人也沒有了之前的從容，反而透露出一種焦慮。

最終，他還是猶豫地向我開口：

“你東西都準備齊了嗎？嫁妝的卡帶了嗎？”

我放下手機，笑容還未消散。

抬了抬自己拿著包的手。

“都帶了。”

薑雲霆稍微放鬆，微笑地看著我，眼神中卻透出一絲得意和嘲弄。

我知道他在期待著什麼，因為我也同樣很期待。

“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我突然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他略微有些煩躁。

“我還能說什麼？說你昨天為什麼和陸霖野在一起嗎？”

“咱們馬上就要到婚禮現場了，我都不想追究了，你還要鬧什麼？”

說完他就不再理我，而是也看起了手機。

車內，尷尬的氣氛在彌散。

直到車子停在了酒店門口，我們之間的氛圍才被周圍的快樂所帶動。

薑雲霆帶著我走進酒店，他爸媽和我爸媽熱情地打招呼。

就好像之前他說的話隻不過是一句玩笑。

走到宴會廳門口，他媽媽將我們攔了下來，眼神中滿是責怪。

“思然呀，你家親戚怎麼來得這麼慢，馬上就要到吉時了。”

“可能有什麼事情耽誤了吧。”

薑雲霆他媽就算再不滿，此刻也不能表現出來，因為對她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

“要不趁著人還沒來，我們先提前交換彩禮和嫁妝吧，不然一會兒人多了反而混亂。”

她話一出，我爸媽詫異地對視一眼，然後又帶上了微笑。

“也行，還是親家想得周到。”

他們話一說完，薑雲霆一家臉上的笑意更盛。

薑雲霆帶著得意的笑容看向我，然後敲了敲旁邊的桌子。

“那你先來吧。”

4

我微笑地掏出了自己的卡，放在了桌上。

“這是我的嫁妝，100萬的卡，密碼是我今天結婚的日期。”

“至於車子，接親的時候你已經坐過了。”

周圍人的讚歎聲讓薑雲霆產生了極大的滿足感。

他很滿意我的乖巧，從自己兜裏掏出了一張卡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我的彩禮......”

他抬頭看看我，又看了看周圍人。

“一共8000。”

原本熱鬧的大廳瞬間鴉雀無聲。

隨後響起了更熱烈的討論聲。

我爸愣了好久，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雲霆啊，你是不是說錯了啊，咱們之前商量的不是88萬嗎？”

我媽也急了。

“對啊，而且這錢我們也不會拿，就是給你們小兩口自己用。”

而薑雲霆的媽媽卻笑著拿過了彩禮卡，往我媽手中塞。

“哎呀沒錯沒錯，我們之前不一直說的是8000嘛，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快收好。”

我冷著臉看向薑雲霆：

“你什麼意思？”

薑雲霆卻滿是不以為意：“還能是什麼意思，我現在隻拿得出8000塊，你愛要不要。”

我爸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將那張卡摔在桌子上：

“薑雲霆你們家是不是太過分了！就算真的有困難你不會提前和我們家商量嗎？你在婚禮上突然變卦是什麼意思？是想故意給我們家難堪嗎？！”

我媽也將我護在身後，眼裏滿是失望：

“雲霆，這件事你確實太過分了，你這麼做有沒有想過思然，你們這麼多年感情，你難道從來沒為思然考慮過嗎？”

薑雲霆的臉也拉了下來，眼神中透露出陰鬱。

“要不是念在他跟了我這麼多年的份上，我連這8000都不會給，而且思然這麼喜歡我，一定是不會介意這些小事的吧。”

我爸氣得要動手，卻被旁邊的人攔了下來。

“你個小兔崽子，枉我女兒跟了你這麼多年，沒想到你這麼對她！”

我拍了拍我爸以示安慰，然後平靜地看著薑雲霆。

“誰說我不介意了？”

我的話顯然讓薑雲霆一愣，他的臉上閃現出不自然的茫然。

在他的認知中我雖有怨言，但依然會默默接受。

畢竟在他的印象裏，一直都是我在忍讓。

他的呼吸不自覺地加快，說出的話也開始不經過大腦。

“介意又怎麼樣，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早就離不開我了，除了我誰還會要你？”

我剛要開口說話，卻被他媽媽搶過了話頭。

她早就卸下了虛偽的假笑，露出了最真實的醜惡。

“就是，這麼多年，你已經被我兒子玩爛了，早就沒人願意要你這樣的了。”思索了一下她語氣變得很誇張“哦，也許街上撿破爛的可能還看得上吧。”

她的話成功讓在場的所有人看我的眼神變得奇特。

探究，不屑，嘲弄。

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像是要用眼神將我淩遲。

我氣得渾身發抖，沒想到多年的感情竟然被說得如此不堪。

而薑雲霆顯然也沒想到自己母親會說出這種話。

可他也隻是片刻糾結之後選擇了沉默。

我看著他，此刻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心如死灰。

他的眼神不自然地避開了我的視線，然後伸手去拿我嫁妝的卡：

“好了，你趕緊把那張卡收好，其他事先把婚禮辦了再說。”

在他即將拿起銀行卡的時候，我一把按住。

他驚詫地抬頭，和我四目相對。

我眼底的冰冷看得他心慌。

“我當然會結婚。”

我的話讓他眼底又亮起了一絲光亮，但下一秒我又親手掐滅。

“可惜新郎不是你，我的嫁妝也不會進你薑家的門。”

簡短的錯愕之後，更大的憤怒爬上了他的臉。

“夏思然你有病吧！你為了置氣竟然編出來這樣的謊言，我倒要看看究竟誰敢娶你。”

我收起嫁妝的銀行卡，默默拿出手機撥出電話：

“喂，我到了，你來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