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乳腺癌我切除了左胸。
本就自卑,老公卻依舊讓我當青梅李詩雅的人體彩繪模特。
“詩雅最近愛上了彩繪,實在是想要一個模特,別人我都不放心。”
“這沒什麼好自卑的,我愛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身體。”
於是,大庭廣眾之下,他們逼我脫下衣服。
用一層黑色薄紗籠住我一絲不掛的身體。
厚重的油漆被當成顏料裹住我的口鼻。
我瀕臨窒息之際,賀蘇言無視我的呼救,小心翼翼地擦著李詩雅手上染上的顏色。
我崩潰大哭:“為什麼這麼對我?你忘了你的承諾了嗎?”
你曾說過,要一生一世,愛我,護我,不棄我......
他無措的攏住我,語氣慌亂:“詩雅是乳腺外科最權威的醫生,我是在幫你。”
“隻有讓她充分了解你的身體構造,才能防止你的乳腺癌再次複發。”
後來,李詩雅手術失誤殘忍切下我的右胸,窩在賀蘇言懷裏:“對不起,我真的盡力了。”
手術後,我看著空蕩蕩的前襟,撕碎了和賀蘇言的結婚證。
1
一桶白色油漆從頭澆下,裹住我的口鼻。
“賀哥哥,是這麼畫的嗎?”李詩雅捏著嗓子嬌嗔。
粗糙的畫筆在我臉上狠狠摩擦,我忍著疼,發出微弱的呼吸聲。
黑色薄紗覆在我全裸的身上,習習涼風往裏鑽,帶起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的身子賀蘇言早就看過,李詩雅是個女人我本也不該在意。
可不知怎的,我總覺得有幾道視線惡意地打量著我,讓人毛骨悚然。
左胸被切除的傷口處更是隱隱作疼,我想張口說些什麼卻發現油漆已經在嘴邊凝固。
“唔唔唔!唔唔!”窒息感讓我頭暈眼花。
吃力地將睜開眼睛,視線裏賀蘇言正小心翼翼捧著李詩雅的手:
“沒關係,我來幫你擦。”
“你這雙手可是留著做手術的,金貴著呢,畫畫也隻是體驗。”
聽到這話我心裏一沉,餘光中一瞥,還看見了幾個搖晃的黑影。
這屋子裏還有其他人!
恐懼感,羞恥感混著一股無名火升騰而起。
我扭動著,從椅子上跌到地上,扯了一塊布胡亂擦著臉。
“噗嗤!賀哥!哈哈哈哈,你看她!”
“像隻狼狽的母狗哈哈哈哈!哦,不對,她已經不算個女人了哈哈哈!”
是賀蘇言平時玩的好的幾個兄弟。
一件風衣被蓋在我的身上,掩住我的狼狽。
賀蘇言幾記眼刀飛過去,那幾個兄弟瞬間噤聲。
“沒事吧,夏楠,他們幾個就是口無遮攔,你別在意。”
“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裏?”我抬起頭,眼角濕潤。
見我反問,他明顯一愣,隨即軟下了語氣:
“他們都是我的徒弟,來學畫畫的,怕你生氣,沒告訴你。”
安撫的語氣一如那個大學那個夏天。
遊泳課上,我被幾個猥瑣同學整蠱,泳衣帶在泳池裏蹦開。
“大奶牛名不虛傳啊!哈哈哈哈哈!”
“快看快看,你看她的胸,大到把泳衣都崩裂了呢!”
全身紅透的我潛到泳池底下,羞憤欲死。
快被憋死的時候也是這樣一件寬大的外套把我裹住。
冷麵校草賀蘇言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拎出水麵:“你沒事吧,別害怕。”
眾人一哄而散。
而現在,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
2
察覺到我的落寞,賀蘇言的語氣有些煩躁:
“你到底怎麼了?反正你也沒什麼好看的不是嗎?!”
“我讓他們滾行了吧?”
那幾人麵麵相覷,你推我搡地走了。
我踉蹌著起了身,不看賀蘇言一眼,穿完衣服徑直往廁所走。
走出他視線的刹那,我哽咽出聲。
拿著濕毛巾瘋了一樣得瘋狂擦著臉上的油漆。
一下又一下,臉沒一會兒就血紅一片,油漆卻還斑駁在臉上,像個小醜。
我深吸口氣,戴上帽子,想趕緊離開。
一出門看見大廳烏泱泱一片人,對著什麼東西指指點點。
我急步走過去,推開人。
掛在中間的畫赫然是剛剛的我——一絲不掛,滿頭油漆!
我渾身顫抖著把視線移到了我的胸部,畫的左胸處癟下去,中間畫個一個叉。
“真是藝術啊,主角是誰啊?”
“哈哈哈哈,這個胸,畫的太逼真太藝術了吧!”
“這是能真實存在的人嗎?!看了這畫俺老頭子今晚都睡不著了耶!”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我落荒而逃。
深夜,我縮在床的邊上,緊閉著眼,渾身微微顫抖。
本來離我很遠的賀蘇言歎口氣,從我後麵擁住了我。
“別生氣了,老婆,李詩雅是乳腺科的,以後你治病也有幫助。”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處。
我沒說話,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來。
腰間賀蘇言的手不自覺的往上移,碰到我左胸空著的睡裙時猛得抽了回去。
我眼裏的一片迷蒙瞬間清醒,迅速拉開了距離。
賀蘇言的語氣有些尷尬:“我突然想到畫室還有事,我先走了,早點休息。”
說完他就急匆匆披了個外套走了。
聽著樓下汽車轟鳴的聲音,兩行清淚從我眼角流下。
十五分鐘後,我睡不著坐起來刷手機。
看著李詩雅剛更新的朋友圈愣住了。
“身體不舒服,謝謝賀哥哥深夜還趕來照顧。”
配圖是一張酒店大床房,不經意間露出水霧朦朧的浴室。
不難猜,賀蘇言正在裏麵洗澡。
手比腦子快,在我反應過來之前,電話已經撥了出去。
聽著“嘟嘟嘟”的忙音,我的心徹底沉到了穀底。
和賀蘇言戀愛時期,為了情侶間的情趣,我常常邀請他去住酒店。
賀蘇言和我說,最討厭住酒店,覺得酒店的床很臟。
原來不是有潔癖,是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啊。
我無力地扯了扯嘴角。
3
為了感謝我當模特,李詩雅特意請我去吃火鍋。
對上賀蘇言期待的眼神,我冷漠極了:“我才做完手術不久,吃不了辣的。”
“這好辦啊,點鴛鴦鍋不就行了?人家主任請你吃飯你還不樂意了?!”
聽到這兒,我猶豫了。
李詩雅確實是我們這最好的醫院乳腺科的醫生。
猶豫了幾分鐘,我點點頭。
晚上,包間裏,我坐在一桌爆辣的鍋底前沉默了。
李詩雅吃的滿嘴通紅,看我不動筷子皺起了眉:“怎麼了,為什麼不吃啊?”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賀蘇言臉色有一絲不自然,不過很快恢複如常:“夏楠,你能不能別不懂事了?”
嗬嗬,我不懂事?我氣笑了,撂下筷子就想走。
“夏楠!”李詩雅突然站起身,“轟隆!”手不知怎的掀翻了鍋底。
滾燙的熱油瞬間潑了我一身!
“啊!啊!”我慘戾的叫聲響起,賀蘇言眼疾手快衝過來三兩下就把我的上衣脫了。
李詩雅的視線落在我的胸口處,眼神譏誚,嘴上卻直呼:“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堪堪掩住胸前猙獰的傷疤。
“不過我這裏剛好有藥!趕緊塗上吧,才做了手術不久,可別感染了。”
賀蘇言眼睛亮起,接過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我身上塗。
冰冰涼涼的觸感隻維持了一會。
下一秒,火燒一樣的灼痛感從我的胸口處蔓延開來,讓我生不如死。
我拚命撓著,崩潰尖叫:“這到底是什麼藥啊!”
“啪!”李詩雅被賀蘇言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不是說,這個試驗藥雖然沒有發行但是沒有危險的嗎?!”
什麼......試驗藥?!
我的耳旁一片轟鳴,隻能看見賀蘇言的嘴張張合合,卻聽不清說的什麼。
等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救護車的擔架上。
胸口已經腐爛發膿,一片血肉模糊。
賀蘇言緊緊握著我的手:“你放心,我肯定會找最權威的醫生給你治療的。”
我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頭頂是刺眼的手術白熾燈。
李詩雅帶著口罩,手上隨意把弄的手術刀折射出陣陣寒光。
為什麼?為什麼主刀都是她?
我渾身不受控製地顫栗起來,看向她的眼神甚至含著乞求。
但李詩雅眼裏分明清晰地寫著幾個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賀蘇言......救我......”我呢喃著,徹底陷入昏迷。
再睜開眼,我對上賀蘇言晦澀不明的眼神。
手下意識摸上胸口,卻發現纏著厚厚一層紗布。
我不說話,瘋狂拽著紗布,發出嘶啞的哭聲。
“夏楠!夏楠!你冷靜點!無論你怎麼樣我都不會拋棄你的!”
紗布掉落,我的胸口赫然隻剩下一層皮。
極致的憤怒衝上頭,“啪!”“啪!”
我狠狠給了賀蘇言兩巴掌,一字一頓:“我恨你。”
他的臉色變紅又變白,唇動了又動。
窗戶外有護士路過:“看,那個男的被打了唉!”
“長的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個妻管嚴,嘖嘖嘖,人不可貌相。”
嘲諷突然爬上賀蘇言的眼角:“夏楠!你別給臉不要臉!”
“再說!上大學那會,你不是最嫌棄這對累贅的嗎?”
“李詩雅這是在幫你!這樣你就能徹底擺脫奶牛的稱號不是了嗎?”
我不敢置信記憶裏那個救贖我的大男孩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李詩雅這時走進來,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
“站在醫學的角度,你的右胸也是要被切除的。”
“你也不要遷怒了賀哥哥,他已經對你很好了。”賀蘇言極其自然地摟著她的腰。
我爬下床,跑出房間,躲在樓梯間黑暗的角落,泣不成聲。
4
回到家後,我跑到賀蘇言書房,不管不顧地把我送他的所有畫筆,畫冊掃到地上。
這些東西我買了送給他的時候,為了保護他的自尊心說很便宜。
其實個個價值千金,還有的是我親手做的,更是無價之寶。
沒有人知道,我父親是全城首富。
我當年執意下嫁,我父親百般阻撓沒用,隻是叮囑我不要把身份暴露。
賀蘇言婚禮上對我的鄭重承諾還在我耳邊回響:
“夏楠,我願意永遠愛你,護你,無論你怎麼樣,都不拋棄你。”
可現在,明顯是真心喂了狗!
一片狼藉中,我癱坐在地,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賀蘇言追上來,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我,氣急敗壞:“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我以為你足夠堅強,不會像你媽一樣,遇到點小事就跳樓。”
我媽?我的心一震。
衝上去揪住賀蘇言的衣領子:“你怎麼知道我媽的事的?!”
我媽也是乳腺癌患者,切除胸部後被人恥笑,不堪受辱跳樓自殺。
人人隻知道她跳樓,除了我根本沒人知道這背後的原因!
我赤紅著眼,衝著賀蘇言吼。
他明顯被我這不要命的樣子嚇了一大跳,眼神躲閃:
“你這病我聽詩雅說是家族遺傳,稍微有點腦子的都很容易聯想到吧。”
李詩雅......她怎麼會認識我母親?
我怔怔地垂下手,突然想起了什麼。
跪在櫃子前翻箱倒櫃——果然,母親生前的病曆上主治醫生就是李詩雅!
難言的揪痛從我心臟處彌漫開,讓我喘不過氣。
母親曾好幾次跟我提過讓我換醫院。
我隻當是母親嫌這最好的醫院花銷太大,每次都不等她說完就不耐煩地打斷她。
勸她呆在這醫院治病,我拚命掙錢,錢不是問題。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我一刻也不想等地又衝到醫院。
站在醫院大門口,看見大廳內高高懸掛著的海報——我和我媽的上半身裸照。
橫掛著的紅色橫幅上幾個大字——“打破世俗枷鎖,重新塑造自我。”
主辦人:李詩雅,賀蘇言
李詩雅站在搭起的舞台上拿著話筒憤慨激昂:
“我們女性的尊嚴不應該建立在第一性征上,而是取決於內心的強大!”
“所以一些得了乳腺癌的女性朋友千萬不要像大屏上這兩個女人一樣自怨自艾!”
李詩雅話音落地的刹那,掌聲雷動,人人叫好。
我無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把掌心掐出了血痕也一無所覺。
有人認出了我,大呼小叫:“哎呀,這不就是屏幕上那個女的嗎?!”
一瞬間,所有人都轉頭朝我看來,各種眼光上上下下地掃視著我。
不屑的,鄙視的,同情的......
我抬起頭,一步步走到李詩雅旁邊,抓起她的高仿皮質包狠狠往大屏上一砸。
大屏閃爍幾下,徹底熄滅。
李詩雅氣得睚眥欲裂:“你幹什麼??我看你不僅身上殘缺,心智也殘缺吧!”
我盯著她的眼睛,輕笑一下:“李詩雅,你被解雇了。”
5
“夏楠,我看你腦子出問題了吧?”李詩雅點點自己的太陽穴,譏笑。
此時院長不知從哪走來,一臉嚴肅。
“院長,要不然我們醫院還是拒絕接收這樣的病人吧,這危險係數未免太高了點。”
“她就應該被轉到精神病醫院去。”阿諛奉承的樣子令人作嘔。
院長轉向我,目光突然變得恭敬:“夏小姐,請問是要解雇李詩雅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