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市中心警局門口開了直播。
當著萬千網友的麵,抄起磚頭砸了路邊的三十八輛共享單車。
在網友們:“瘋子”,“神經病”的驚呼中,笑著對從警局裏跑出的警察們伸出雙手。
“警察叔叔們,快點扣押我,我等不及了。”
前世,我做了室友和女友的完美替罪羊。
他們犯下轟動全校的詐騙盜竊案,卻利用我的電子簽名和指紋,讓我成為了唯一的罪犯。
我學法四年,卻成了法律的犧牲品。
我入獄十年,父母含恨而終。
我以為熬到出獄就能重見天日,卻在出獄前一天,被他們在獄中“意外”弄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他們準備收網的那天。
既然他們能偽造我在場的證據,那我就製造一個全世界都無法否認的“不在場證明”。
1
我站在市中心警局門口,手機直播已經開了十分鐘。
彈幕密密麻麻滾過屏幕,什麼“博主瘋了”“趕緊報警”“這人有病”之類的話刷個不停。
我拿起路邊的磚頭,對準那排整整齊齊的共享單車。
第一下,車座凹陷。
第二下,車輪變形。
第三下,整輛車倒地。
我繼續砸,一輛接一輛,動作狠辣精準。
彈幕炸開了鍋,有人在人肉我的身份信息,有人說要截圖報警。
我笑了。
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砸到第五輛車時,警笛聲響起。
我扔掉磚頭,對著攝像頭豎起中指:“記住這個時間,2023年10月23日,晚上8點整。周域恒在這裏犯罪。”
三名警察衝過來,為首的那個試圖奪我手機。
我配合地舉起雙手,大聲喊叫:“是我砸的!抓我!我還要繼續砸!”
年輕警察皺眉:“你怎麼了?失戀還是怎麼的?”
“失你媽。”我掙脫他的手,衝向警車,“快點拘留我!我要坐牢!”
他們麵麵相覷,大概沒見過這麼配合的“罪犯”。
審訊室裏,我態度囂張得要命。
承認故意毀壞財物,拒絕賠償,堅決要求拘留。
“你知道拘留意味著什麼嗎?”中年警察試圖勸我。
我背誦起《治安管理處罰法》:“故意損毀公私財物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他愣住了。
我繼續:“情節較重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一千元以下罰款。我砸了五輛車,金額超過兩千,算情節較重吧?”
“你學法的?”
“對,所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父母看到直播後打來電話,我直接掛斷,對警察攤手:“他們也管不了我。”
警察無奈,按流程把我送進了拘留室。
我靠牆坐下,閉上眼睛。
前世的這個時候,林萌瑤和陸建明正在學校機房裏完成最後一筆資金轉移。
他們用我的學生卡刷門禁,用我的指紋解鎖電腦,用我提前錄製好的語音驗證轉賬。
一切證據都指向我在現場。
而現在,我在警局的拘留室裏。
國家執法機關給我的不在場證明,誰能推翻?
想到前世法庭上,法官問我“案發時你在哪”時,我那蒼白無力的回答,我就想笑。
這次,我的答案是:“在拘留室裏。”
2
我剛被帶進拘留室不久,門外就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
我媽推門而入,眼眶紅腫,看到我就撲過來。
“域恒!”
她的聲音顫抖,雙手緊緊抱住我,身體都在抖。
我爸跟在後麵,臉色鐵青。
“周域恒!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警察同誌皺眉看著我們一家。
我爸立刻彎腰道歉,九十度鞠躬,聲音顫抖。
“警察同誌,對不起對不起,這孩子肯定是受了什麼刺激,我們願意賠償所有損失,求您讓我們把他帶回家。”
我媽拉住我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域恒,跟媽回家,有什麼事回家說,別在這裏——”
我看著她們焦急絕望的臉,心臟像被人用刀一下一下剜著。
前世,就是因為我,他們才在所有人麵前抬不起頭。
父親賣了房子給我請律師,母親每天以淚洗麵,最後都含恨死在我出獄前。
但這次,我必須留在這裏。
隻有這樣,我才能保護他們。
警察看在家長份上,已經準備辦手續放人。
我猛地站起來,指著空無一人的角落大喊。
“我不回去!我犯法了!我要坐牢!”
我的聲音歇斯底裏,嚇得我媽往後退了一步。
“都是她逼我的!她一直跟著我!你們看不到她嗎?!”
我指著牆角,眼神驚恐,身體顫抖。
“她在笑!她在那裏笑!”
我爸媽徹底愣住了。
我媽捂住嘴,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
“域恒,你怎麼了?那裏什麼都沒有啊!”
我爸氣得發抖,對警察說話都帶著哭腔。
“警察同誌,這孩子肯定是精神出問題了!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我抓住這句話,立刻衝警察大喊。
“對!我精神有問題!我需要精神評估!”
我的表演更加瘋狂,雙手抱頭,在原地轉圈。
“他們要害我!所有人都要害我!我要待在這裏!這裏安全!”
警察麵麵相覷,程序上必須按我說的辦。
年輕警察試圖安撫我,但我推開他的手,縮在牆角。
“不要碰我!我知道你們都是一夥的!”
我媽徹底崩潰了,癱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域恒,媽媽錯了,媽媽不該讓你一個人在外麵,媽媽帶你回家看醫生好不好?”
我看著她絕望的樣子,差點就要放棄計劃。
但我不能。
我必須狠下心來。
“我不認識你們!你們也是來害我的!”
我爸氣得直接衝過來,想要強行拉我走。
我立刻大叫,聲嘶力竭。
“救命!他們要綁架我!救命!”
警察不得不攔住我爸,局麵徹底失控。
最終,警察隻能先把我爸媽請出去,讓他們在外麵等候。
我透過門縫,看到我媽癱坐在長椅上,整個人像丟了魂。
我爸一根接一根抽煙,背影佝僂得像老了十歲。
他們在商量什麼,我媽不停搖頭,我爸握拳捶牆。
3
我爸媽被暫時請到門外,但他們不肯走,就在審訊室外的長椅上守著。
隔著門,我媽壓抑的哭聲一聲聲傳進來,每一聲都像鈍刀割肉。
一位年輕的女警官給我端來熱水,聲音溫和:“小夥子,先喝點水,有什麼話我們慢慢說。”
我一把揮開水杯,熱水灑了一地,濺到她的製服上。
“都是騙人的!你們都想害我!”我縮在椅子上,渾身發抖。
女警官臉色一變,徹底斷了勸我的念頭。
她擦了擦製服,退到一旁,眼中是防備和無奈。
門外傳來我媽急切的聲音:“讓我進去!我要見我兒子!”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媽推開門衝了進來,我爸在後麵試圖拉住她。
“域恒!”我媽撲過來,眼淚模糊了整張臉,“跟媽走,我們去看醫生,媽求你了!”
牆上的鐘指向8點25分。
我的心臟狂跳,時間到了。
那邊應該已經開始最後的操作。
我猛地推開我媽,躲到警察身後,聲嘶力竭地喊:“別碰我!你們都是壞人!你們想害我!”
我爸衝進來扶住跌坐在地的我媽,看向我的眼神滿是失望和痛心。
那眼神紮進我心裏,比刀子還疼。
“域恒,你這是怎麼了?”我爸的聲音顫抖,“爸媽哪裏對不起你了?”
8點28分。
8點29分。
8點30分。
時針跳動的那一刻,我感覺到某種無形的枷鎖突然鬆開。
前世的悲劇,在另一個時空重演。
這一次,我不在現場。
我突然停止吵鬧,整個人像變了個人。
“警官,我累了。”我平靜地說,“我認罪,請拘留我吧。”
這種瞬間的轉變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剛才還瘋瘋癲癲的人,怎麼突然就冷靜得可怕?
我媽瞪大眼睛看著我,淚水還掛在臉上。
我爸握緊拳頭,青筋暴起:“域恒,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我沒有回答,隻是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警察麵麵相覷,最終決定先將我收押觀察。
“兩位家長,建議你們明天再來處理。孩子的情況......”年長的警察欲言又止。
我爸扶著我媽站起來,我媽已經哭得說不出話。
走到門口時,我爸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滿是絕望和不解,瞬間老了十歲。
拘留室很小,隻有一張硬板床和一個馬桶。
牆上的電視正在播放晚間新聞,財經頻道的主持人聲音平淡:“XX科技公司股價今日出現異常波動,相關部門已介入調查......”
我閉上眼睛,淚水無聲滑落。
爸,媽,對不起。
再等一等,很快就結束了。
外麵傳來看守的腳步聲,有人在小聲討論:“這小夥剛才那樣子,真的嚇人。”
“年紀輕輕的,怎麼就瘋了呢?”
“家長看起來挺正常的,孩子卻......”
4
第二天清晨,警局門口停滿了陌生車輛。
我被從拘留室拖出來時,整個人還在昏昏沉沉,直到看見審訊室裏那些陌生麵孔。
“周域恒,昨晚8點30分,XX科技公司賬戶被非法轉移資金五千萬。”
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胸前掛著市局經偵支隊隊長的證件。
他的語氣冰冷得要命,完全不是昨天那個溫和的警官。
我瞪大眼睛:“五千萬?你們在說什麼?我隻是砸了幾輛單車!”
隊長猛地甩出一疊厚厚的文件,砸在桌上:“所有轉賬操作,都是通過你的個人認證密鑰和電子簽名完成的!證據確鑿!”
腦子一片空白。
這怎麼可能?我明明…
“咚咚咚!”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門被推開,林萌瑤和陸建明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我爸媽。
我媽的眼睛紅腫得像核桃,我爸臉色鐵青,兩人都顯然一夜沒睡。
“警官,我們有重要線索舉報!”陸建明的聲音沙啞,眼眶通紅地說道。
他看向我爸媽,聲音顫抖:“叔叔阿姨,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是現在…域恒他最近沉迷網絡賭博,還欠了巨款。昨天晚上他偷了我的電腦,我懷疑…”
“不可能!”我媽厲聲打斷,“我兒子不會做這種事!”
陸建明掏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這是前天域恒喝醉後說的話。”
錄音裏傳出我的聲音,醉醺醺的,含糊不清:“我要搞一大筆錢…搞完這一票就再也不怕任何人了…”
我心臟狂跳。
這錄音是什麼時候錄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爸的臉色瞬間煞白。
林萌瑤這時候也掏出手機:“警官,這些是周域恒和我的聊天記錄。他前段時間一直在打聽公司內部的財務係統…”
一張張截圖展示出來,聊天記錄上清清楚楚寫著我詢問公司賬戶密碼的話。
字是我的,頭像是我的,但我發誓我從來沒發過這些消息!
“還有這個。”陸建明拿出一個加密U盤,“昨天我們在域恒宿舍裏找到的,裏麵有很多海外銀行的開戶資料。”
警察接過U盤,插入電腦。
屏幕上出現一堆我看不懂的代碼和銀行文件。
“域恒,你這是要做什麼?”我爸的聲音在顫抖。
我想解釋,但嗓子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這時,一個警察走進來,在隊長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隊長臉色更加嚴峻。
“周域恒父母是吧?昨天晚上你們有沒有接到催債電話?”
我媽點點頭,淚水又湧了出來:“有個人說域恒欠了他們三百萬…我以為是詐騙電話…”
林萌瑤紅著眼圈,小聲說:“叔叔阿姨,域恒昨天的反常表現,其實就是作案心虛的表現。”
陸建明攥緊了拳頭,懊惱地補充道:“我真的沒想到他會走到這一步…都怪我沒有及時發現他的問題…”
所有證據完美地拚接在一起,指向同一個結論——我就是那個膽大包天的金融詐騙犯。
我媽聽到這些,身體晃了晃,眼珠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媽!”我衝上前,卻被警察攔住。
我爸扶住倒下的我媽,回頭看我的眼神滿是絕望和不敢置信。
“域恒…”他的嘴唇在顫抖,“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爸媽?”
那一刻,我心裏的委屈和憤怒全部爆發:“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做過這些事!”
但沒有人相信我。
隊長站起身,揮手示意:“帶走,按重大經濟詐騙案立案調查。”
更重的手銬鎖在我手腕上,冰冷刺骨。
我從治安違法嫌疑人,一夜之間變成了涉案五千萬的重大刑事犯罪主犯。
5
我看著那些“鐵證”,看著被急救人員抬走的母親,看著瞬間蒼老的父親,心臟在胸腔裏瘋狂跳動。
回到了。前世的審判庭,同樣的絕望,同樣的無力。
我學了四年法律,深知電子簽名和密鑰的法律效力有多可怕。
前世我就是敗在這上麵,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經偵隊長冷冷開口:“我們請了你們學校的張教授來,他很痛心。”
門開了。
我最敬重的導師走進來,花白的頭發,疲憊的眼神。
他看著我,眼中滿是失望和不解。
“域恒,為什麼?”張教授的聲音在顫抖,“我教了你四年,你怎麼會…”
這比任何指責都讓我難受。我垂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沒有做過。”我的聲音很小,“我的簽名和密鑰被盜用了。”
警察冷笑:“被誰盜用?林萌瑤?陸建明?他們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而且是他們舉報的你。”
我爸被叫來問話,他顫抖著說:“他昨天就不正常了,他是不是被人控製了?”
可他拿不出任何證據。
警察的聲音越來越冰冷:“周域恒,現有證據充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我把臉深深埋進臂彎裏,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但滾燙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湧了出來。
肩膀不受控製地劇烈抖動,我把自己縮成一團,仿佛這樣就能躲開那令人窒息的絕望。
“我真的沒有做過這些事!”我的聲音嘶啞,“求求你們相信我!”
張教授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他的背影那麼失落,那麼蒼老。
經偵隊長揮手:“按重大經濟詐騙案立案調查,刑事拘留。”
更重的手銬鎖在我手腕上。
從治安違法嫌疑人,一夜之間變成了涉案五千萬的重大刑事犯罪主犯。
警局外麵,記者的攝像頭對準了林萌瑤和陸建明。
陸建明麵對鏡頭,表情痛苦:“我們都沒想到域恒會做出這種事,他辜負了所有人的信任。”
林萌瑤哭得梨花帶雨:“我們對他的父母表示深切的同情,希望他們能堅強起來。”
手機屏幕上,新聞頭條已經出現:《法學院天才少年淪為巨額詐騙犯,人性扭曲還是另有隱情?》
我被押著走過走廊,與我爸擦肩而過。
6
當我即將被押往看守所時,我突然抬頭,看向那個經偵隊長。
“警官,確認一下,案發時間是昨晚8點30分?”
經偵隊長不耐煩地揮手:“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什麼?趕緊走!”
我笑了。
“那麼昨晚8點到9點,我在哪裏?”
審訊室裏的所有警察都愣住了。
他們隻關注詐騙案,完全忽略了我這個“前情提要”。
我一字一句地說:“我在貴局門口砸單車,然後被關在你們的拘留室裏。全程有監控,有幾十名警察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