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五年,老公送我的紀念日禮物是一份為期七天的離婚協議。
因為他看上了公司裏比他小了七歲的女實習生。
想和她來一場,隻有七天的正經戀愛。
第一天,他們包下了整座私人影院,從門口胡鬧到座位。
第二天,他們去了海邊放煙花,綻放的光芒照亮了半座京城。
第五天,實習生闖進了我舉辦的畫展,當著所有媒體的麵哭訴我插足她的感情。
當晚,新銳女畫家為愛當三的新聞就上了熱搜,底下的惡評滾了十八萬條。
第六天,老公替實習生向我道歉,懲罰是她三天不許購物。
第七天,老公終於意識到了不對,打了99通電話提醒我第二天複婚。
我回複了一聲“好”,通知助理托運行李。
他不知道,七天前我就製定了出國深造的計劃。
這次,我不陪他玩了。
1
周瑜白拿著離婚協議書找我的時候,我正躲在家裏的畫室給他準備七周年驚喜。
220乘140的油畫,我畫了一個月。
距離完成隻差最後兩筆。
“離婚協議放這兒了,沒問題的話,你趕緊簽字吧。雨棠還在門口等我。”
拿著畫筆的手一頓,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
周瑜白蹙眉:
“我要跟你離婚。你放心,隻離七天,七天後,你還是我唯一的周太太。”
巨大的荒謬瞬間將我籠罩,我還想再說什麼,周瑜白打斷我:
“結婚那天是你答應我的,可以給我一次犯錯的機會.”
“現在你不會是要反悔吧?”
我確實是說過那句話。
但那時候,我也說過,不包括出軌變心。
心痛得要命,但我還是咬緊了牙,竭力想要維持體麵.
“一定要今天嗎?”
今天是大雨天,也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七年前,周瑜白就是在這樣的天氣裏,撐著把深藍色的雨傘闖進了我的世界。
我還記得那天雨水打濕地麵的氣味,記得他撐的那把傘,第六根傘骨的中間微微生了鏽。
周瑜白嘖了一聲,煩躁地關上窗戶。
“宋今禾,是我說的不夠明白嗎?”
“我又不是真想跟你離婚,隻是為了哄哄小姑娘罷了。”
“等她下周的生日過了,我立馬就跟你複婚。”
房門被人敲響,穿著花瓣裙的女孩悄悄探出頭:
“瑜白,還沒好嗎?我們的電影要開場了。”
她嘟著嘴,滿滿膠原蛋白的臉上就連生氣也甜得恰到好處。
“好了好了,小祖宗,你再等等。”
周瑜白寵溺地摸了摸女孩的頭,看我時又迅速掛上煩躁。
“看到沒有宋今禾,我還有正經事要幹,你趕緊簽字。”
沾了沾顏料,我再次輕聲開口:
“一定要今天嗎?”
周瑜白愣了幾秒,笑了:
“當然,離婚還需要看日子嗎?”
這次,我沒有再反駁,提筆簽字。
周瑜白出門的那一刻,我剛好畫完了最後一筆。
“周瑜白。”
我叫住他。
“你知道今天是我們的結婚五周年的紀念日嗎?”
周瑜白頓住,聲音不冷不淡:
“知道。但小姑娘催得急,我不想讓她傷心。”
房門啪的一聲關上。
但兩人的對話還是傳進了我的耳朵。
一個說,“該死的下雨天,把我的裙子都弄臟了。”
另一個說,“是啊,該死的下雨天。”
捏著畫筆的手微微泛白,我下意識沾了沾顏料,卻發現已經無從下筆。
其實隻要周瑜白再往前走兩步,就能發現我畫的,是我們第一次相遇。
沉默片刻,我拆開了角落裏的黑色顏料,整桶潑了上去。
一桶、兩桶、三桶......
直到再也看不見任何輪廓,我才將離婚協議貼到了畫布上。
並用白色小心附文:
【周瑜白,我不會跟你複婚了。】
2
晚上,周瑜白沒有回家。
隻給我發了一條報備消息:
【這七天我先住雨棠家,你早點睡,七天後上午九點,我們民政局見。】
我還沒有回複,葉雨棠就迫不及待地在朋友圈曬出了兩人十指相扣的手。
【已離婚,是隻屬於我一人的七日限定。】
照片裏,周瑜白的無名指已經沒有了戒指。
除了一小節和周圍皮膚不同頻的淺色,再看不出和我相愛過的證據。
我像是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離婚,抬起手也準備摘下戒指。
卻沒想到五年前戴上剛剛好的戒指,現在竟然死死地卡在了骨節。
任憑我用盡什麼辦法都紋絲不動。
要不放棄吧?
我想。
隻是一枚戒指而已,代表不了什麼。
但下一秒,葉雨棠突然給我發了張照片。
周瑜白消失了的那枚婚戒,此時此刻正套在她養的泰迪犬手上。
怕我看不清楚,葉雨棠還從不同視角接連拍了十三張照片。
每張照片底下都跟著一個微笑的表情。
結尾還附贈一句留言:
“今禾姐,瑜白說做戲就要做全套,所以這七天裏,要委屈你和我的狗狗成一對了。”
“比心。”
臉色一下變得難看,我立刻打給了定製婚戒的珠寶品牌。
不管用什麼辦法,明天必須把這個戒指摘下。
第二天,珠寶店的工作人員特意上門幫我取戒指。
平時性格活潑的小助理今天卻總是欲言又止。
“怎麼了?”
我問她。
小助理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說道:
“太太,我收到先生在裏頓酒店的開房賬單了。”
“豪華套房的情侶間,還有一大卡車的玫瑰,備注寫了葉雨棠的名字。”
我沉默,不是因為傷心。
而是突然想起,曾經周瑜白也給我送過玫瑰。
9999朵,兩個手都抱不住。
他說:
“如果一朵玫瑰就是一份愛,那我要送你9999份!讓你永遠都不用羨慕別人。”
原來同樣的招數,男人都會用兩次。
別墅門突然被人推開。
一脖子吻痕的周瑜白匆匆走進來,見到客廳裏的人後順嘴問道。
“怎麼這麼多人?”
我頭也沒抬。
“珠寶公司的,幫我取戒指。”
周瑜白愕然。
“還有六天就複婚了,取戒指幹什麼?”
“那你呢?你不是也摘了嗎?”
被我的話噎住,男人臉上露出些心虛,很快又氣憤地丟下兩個字:
“矯情。”
說完,就砰砰的上樓,大聲喊著要張媽收拾行李。
小助理偷偷告訴我,周瑜白在樓上亂走,偶爾停住,總是看向我的方向。
我笑笑,並不放在心上。
十分鐘後,工作人員無奈地通知我:
“小姐,這個戒指太緊了,實在是取不下來。”
“一定要取的話,隻能用工具切割,但您是畫家,我建議還是不要冒風險了。”
我愣了一下。
“那就切吧。”
“不可以!”
出乎意料的,周瑜白大聲拒絕了。
他從樓上跑下來,因為速度太快,還差點摔了個跟頭。
“宋今禾,我不許你切。”
3
突如其來的話讓所有人都覺得訝異。
尤其是小助理。
自從她跟在我身邊以來,還是第一次看見周瑜白失態。
“周總?”
周瑜白回神,清了清嗓子:
“我隻是擔心你傷了手,到時候不能畫畫又要在我麵前哭,我嫌煩。”
說完,他又想起了什麼,朝我挑了挑眉:
“昨天給我畫的畫呢?我現在有空看了。”
“燒了。”
我垂眼,聲音平淡。
周瑜白愕然:
“你說什麼?你怎麼能燒了?”
他氣衝衝地想上前跟我理論,手機突然響了。
是他和兄弟們的群消息。
“周哥,聽說你離婚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告訴我們?還是不是兄弟?”
“是啊周哥,這麼大的喜事你怎麼也不讓兄弟們幫你慶賀慶賀。”
“你那個小女友我們也看過了,確實嫩,不像宋今禾,你之前不是還跟我們說嫌棄她在床上像條死魚嗎?這下滿意了吧?”
嬉笑聲傳進了每個人的耳中。
周瑜白手忙腳亂地關掉手機,想要解釋:
“今禾,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們還不知道我們是假離婚,亂說的。”
我嗯了一聲,主動將他和行李推出門外。
第一次,我在周瑜白身上看到了手足無措。
大門關上,氣氛沉寂了很久,尤其是小助理。
兩個眼睛居然比我還紅。
“太太......不,今禾姐......”
我朝她安撫地笑了笑,才發覺臉頰的一片冰涼。
“幫我切掉戒指吧。”
此後幾天,周瑜白都沒好意思再回家。
奇怪的是,他送來的禮物卻一日不停。
我點讚過的碧璽手串,朋友圈提過一嘴的高定禮服,還有京北一直想買又覺得麻煩的獨棟山莊......
每份禮物的背後,都會被他小心翼翼地粘上一張留言。
【距離我們複婚,還有五天。】
【距離我們複婚,還有四天。】
【距離我們複婚,還有三天。】
倒數第二天的禮物,是一條在葉雨棠朋友圈出現過的藍寶石胸針【此生摯愛】。
看到它的第一反應,我就覺得是送錯了人。
事實也確實如此。
出國前舉辦的最後一次畫展,葉雨棠當著媒體的麵衝到台上。
“今禾姐,你把此生摯愛還給我好不好?”
“這是瑜白送我的定情禮物,他說這輩子隻愛我一個人。”
“我什麼都可以讓給你,就這個不行。”
“我求求你了,你別讓人搶我男朋友送我的東西。”
她哭得梨花帶雨,尖銳的指甲卻深深嵌進了我的手臂。
劇烈的疼痛襲來,我下意識想抽出手,葉雨棠就順勢倒在了地上。
捂著心口不停喊疼。
我還沒反應過來,周瑜白突然闖進了會場。
看到哭腫了眼睛的葉雨棠,他的怒火立刻就被點燃了。
“雨棠,你沒事吧?”
“宋今禾,你有什麼氣衝我撒不行嗎?幹嘛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
“難怪當年我媽說你粗俗,果然沒錯!”
周瑜白用力推了我一把,後腰撞上演講台,疼得我直不起身來。
他還不解氣,又搶過話筒狠狠砸向了台上的展示畫。
這是我媽死前,留給我的唯一一幅遺作。
全場一片嘩然,我也顧不得思考,著急地想要保護畫作。
但還沒走兩步,就被兩眼冒光的媒體們團團圍住,舉步維艱。
“宋小姐,您能解釋一下現場的情況嗎?您真的搶了別人東西嗎?”
“宋小姐,您不是一直標榜自己是獨立女畫家嗎?為什麼還要欺負一個小姑娘?”
“宋小姐,您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嗎?”
“宋小姐......”
一句又一句的質問讓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我緩了緩情緒,想要起身,又被興奮地記者們按住,像是要把我活生生吞掉。
情急之下,我隻能喊了一聲周瑜白,告訴他這是我媽留給我的最後一幅畫。
男人一愣,舉起的手也不自覺放下。
但下一秒,葉雨棠就站起了身,裝作虛弱無力地樣子靠在了畫架上。
油畫倒地,又被女人驚慌失措地踩了七八腳。
邊踩還邊哭:
“瑜白,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這個架子站不穩。”
“今禾姐一定氣瘋了,她會不會殺了我啊?我好害怕。”
周瑜白心疼地將人攬進懷裏,連聲安慰:
“沒事,死人的東西而已,本來就晦氣。”
我困在人群裏,死死地盯著地上臟汙的油畫,像一尊破碎的瓷偶。
4
當晚,新銳女畫家為愛做三的新聞就掛上了熱搜。
底下的惡評滾了十八萬條。
“難怪能在京城辦畫展,原來是睡上來的啊。”
“樓上別亂說,也有可能是口上來的。”
“不知道這樣的女畫家睡一晚要多少錢?我也想嘗嘗高端貨。”
“哪用花錢啊,你買她幾幅畫不就行了?支持藝術嘛。”
“我就說嘛,搞藝術的女生能有幾個是幹淨的,散了吧散了吧,以後大家都抵製女畫家就行了。”
......
我坐在畫室裏,自虐般的一條條掃過這些惡臭發言,心臟寸寸結冰。
樓下傳來動靜,周瑜白慌張地跑上樓,將我一把摟進了懷裏。
“今禾,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鬧這麼大。”
“熱搜我已經讓人撤下去了,那些亂說話的人我也讓法務部統統給了警告,還有雨棠,我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我會讓她給你道歉。”
我抬起頭,想看到他的眼底深處。
“我媽的畫沒了,隻是道歉?”
周瑜白身子一僵,眼神遊移:
“還有......我會罰她三天不許出門,也不許買東西。”
扯了扯嘴角,我退出他的懷抱。
“隻是這樣?”
周瑜白皺眉,語氣帶上了些惱怒:
“今禾,她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你多包容包容又能怎麼樣呢?”
“再說了,我本來就不同意你畫畫,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手上沒擦幹淨的顏料,聞到你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味道有多惡心?”
“還有你媽,又不是什麼出名的畫家,畫得再好也不就是這樣?大不了我在讓人複製一幅更好的,你別上綱上線行不行?”
我定定地看著他,笑出了眼淚。
“周瑜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你會在我畫畫的時候看著我發呆,說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你會在我忘了清洗手上的顏料,感到窘迫的時候,反駁說這樣的才叫藝術繆斯。
甚至我記了那麼多年的下雨天,也是因為你在撐傘路過我的時候,陡然停住。
然後笑著對我說:
“同學,你是梁老師的女兒嗎?我是她粉絲,一直很喜歡梁老師的畫。”
原來,那個下雨天,走不出來的人,隻有我。
心臟在這一刻真正落地。
我推開了他的手,轉身回房。
關門的那一刻,周瑜白突然用手死死卡住了房門。
“距離我們複婚還剩最後一天,宋今禾,你會來對不對?”
我安靜了兩秒,微微一笑。
“嗯。”
5
第二天,小助理帶著人過來幫我收拾行李。
因為是出國,很多東西都要走托運,所以包裝的也格外仔細。
“今禾姐,這些畫都要帶走嗎?”
小助理指著畫室牆上的人像問我。
這些都是我為周瑜白畫的。
結婚那晚,周瑜白說要給我一個驚喜。
總共五十平的小房子,他給我隔出了一間二十多平的畫室。
作為交換,他要我每年都畫一幅他的人像。
因為他想永遠留在我的眼睛裏。
我答應了,從那以後,工作的他、運動的他、學習的他......
每一幅畫我都傾注了百分百的愛。
他也很喜歡,每畫完一幅我都會收到他準備的禮物。
結婚第一年,禮物是他花了半個月時間才學會的羊毛氈。
結婚第二年,禮物是他跑遍了全城才買來的珍稀顏料。
結婚第三年,禮物是他排了三天隊才搶來的畫展門票。
......
結婚第五年,禮物是他讓助理隨手訂的卡地亞手鐲。
結婚第六年,禮物是葉雨棠同款的香奈兒包包。
送來的當晚,葉雨棠就在朋友圈公開內涵我是學人精。
結婚第七年,禮物是......和我的離婚協議。
時間是一把尺子,量出了七年裏我和周瑜白逐漸拉開的距離。
手機彈出兩條消息。
一條是周瑜白的提醒。
【今禾,明天上午九點,別忘了。】
一條是葉雨棠的挑釁。
【七天戀愛的最後一晚,瑜白說要和我玩些刺激的。】
睫毛微顫,我最後看了眼這些畫,關上手機。
“不帶了。”
收拾完行李已經是晚上,我睡在明顯空蕩了很多的房間,一夜好夢。
早上七點,我坐車前往機場。
周瑜白打來個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出發。
我隨意敷衍,然後點開他的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早上八點,過了安檢。
周瑜白朋友圈更新了一張在民政局的照片。
【兜兜轉轉,還是你。】
我點開他的微信號,選擇了刪除。
早上九點,我坐上了飛機。
正刪除著手機裏所有與他有關的照片和信息。
手機響了,是小助理的電話。
我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周瑜白帶著點哭腔,又咬牙切齒的聲音。
“宋今禾,今天不是複婚嗎,你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