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退婚後，兩位師兄跪求我原諒

第三章 斷鏡絕念

“二位師兄，是想讓我如何做呢？”

這平靜無波的一句話，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顧雲鶴和楚天歌臉上激起了漣漪。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眼神中帶著一絲計謀得逞的微光，但轉瞬又被偽裝的“為難”和“懇切”所覆蓋。

顧雲鶴輕咳一聲，率先開口，語氣“語重心長”：

“月兒，你也知道，你小師妹靈兒她......天資雖佳，但畢竟入門尚淺，根基遠不如你穩固。華清秘境中的機緣，對你而言或許隻是錦上添花，可對她來說，卻是夯實根基、追趕同門的關鍵一步啊！”

楚天歌立刻點頭附和，言辭懇切，仿佛字字句句都在為宗門大局考慮：

“大師兄說得對。月兒，你一向是最明事理的。你天賦卓絕，連師父都常誇你悟性高，將來成就不可限量。這秘境名額對你，不過是多一份助力，但對靈兒師妹，可能就是改變修煉之路的契機！同門之間，守望相助，才是正理。”

天賦卓絕？悟性高？

我心中冷笑，如同冰棱刺骨。師父當年為我探脈後，那聲沉重的歎息猶在耳邊：“千月，你靈根駁雜，先天不足。此生若能築基，已是僥天之幸。若想再進一步......除非得遇逆天改命之機緣，否則......” 我能有今日築基修為，靠的是無數個不眠不休的日夜苦修，是無數次在極限邊緣的掙紮！華清秘境的至寶，於我而言，是唯一可能打破師父預言、改變我命運的曙光！我等了整整五年！而杜靈兒，她才入門一年！憑什麼她就成了“最需要”的那個？憑她會撒嬌？憑她得他們歡心？

胸腔裏翻湧著悲憤，但我死死壓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提醒我保持最後的理智。沉默再次籠罩。這沉默，讓顧雲鶴和楚天歌感到了一絲不安。

楚天歌還想再開口勸說，我猛地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兩人，搶在他們之前，用盡全身力氣，清晰地吐出那早已在心底盤旋了千百遍的決定：

“既然小師妹想要，那這次去秘境的機會，就給她吧。”

話音落下，仿佛有一座無形的、名為“不甘與期盼”的巨山，轟然從我肩頭卸下。巨大的疲憊感和一種奇異的、近乎虛脫的輕鬆感瞬間席卷全身。結束了。這場關於“懂事”的酷刑，終於結束了。

我微微晃了一下，強撐著站穩，不再看他們瞬間亮起來的眼神，隻想立刻結束這場令人窒息的對話。

“師兄若無事，我......”

逐客令尚未出口，顧雲鶴的目光卻猛地落在了我的胸前，那裏空無一物。他臉色驟變，失聲問道：

“月兒！你胸前一直掛著的通事鏡呢？！”

楚天歌聞言，也立刻緊張地看向我胸口，隨即臉色也沉了下來，帶著質問：“對啊師妹！你視若珍寶的通事鏡呢？怎麼不見了？”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也落向空蕩蕩的胸口。那裏曾經常年懸掛著一麵溫潤的玉鏡。從前，我總嫌它累贅，硌得慌，可實際上，它曾是我心中最珍貴的寶物，比命還重。隻因為，那是兩位師兄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幼時一次貪玩，我在山下集市走失，恐慌無助。是他們尋遍了半個城鎮找到我，又不知從何處尋來這珍貴的通事鏡，親手掛在我頸間。顧雲鶴那時拍著胸脯保證：“月兒，有了這個，以後無論你在哪裏，我們都能第一時間找到你！永遠不會再讓你走丟了！”楚天歌笑著補充：“對！以後我們看到什麼好玩的好吃的，立刻就能通過鏡子告訴你！好東西我們仨一起分享！”

多麼美好的誓言。可自從小師妹杜靈兒出現後，他們大概早就忘了這麵鏡子的存在了吧？若他們真的看過鏡子，又怎會不知道我阿爺病危的消息？怎會不知道我那些泣血的傳音符？怎會不知道我千裏奔襲隻為見阿爺最後一麵的狼狽？怎會不知道阿爺臨終前，渾濁的眼睛望著門口，嘴裏反複念叨著“小鶴......天歌......”的名字？

就連我能模糊感知到他們最後所在的位置，也是因為杜靈兒“不小心”通過通事鏡給我發送了她的位置坐標！多麼“貼心”的炫耀！

既然他們早已將這承載著諾言的鏡子棄如敝履，視若無睹，我又憑什麼還要將它視若珍寶？

華清秘境的機緣我能放棄，這麵鏡子，我同樣可以不要了。

連同眼前這兩個曾經照亮我整個童年的師兄......

我通通，都不要了。

“宋千月！說話！你的通事鏡呢？！”顧雲鶴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再次逼問。

我緩緩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直視著他們，沒有回答，反而輕聲反問，語氣平淡得像在問天氣：

“那麼，二位師兄的通事鏡呢？”

空氣瞬間凝滯。

顧雲鶴和楚天歌臉上的急切和質問同時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他們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問這個，眼神閃爍，流露出明顯的尷尬和不自然。

楚天歌率先反應過來，輕咳一聲，目光遊移，用一種極其隨意、仿佛在說“借了根針線”般的語氣道：

“哦，你說那個啊......你小師妹沒見過這等新奇玩意兒，瞧著喜歡，就借去把玩幾天了。”他頓了頓，立刻換上那副熟悉的、令人作嘔的“教導”口吻，語重心長地看著我：

“月兒，你都是當師姐的人了，心胸要寬廣些，莫要與你小師妹計較這些小事，知道嗎？她年紀小，好奇是難免的。”

“嗯。”我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聽到了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兩人見我如此“溫順”，似乎鬆了口氣，臉上緊繃的神色緩和下來。通事鏡的話題，就這樣被他們輕飄飄地揭過，仿佛從未提起。

楚天歌似乎急於打破這略顯尷尬的氣氛，話鋒一轉，提起了即將到來的宗門小考。

“對了，月兒，三日後便是季度小考了。這次小考關乎宗門資源分配，你準備得如何了？”他語氣帶著慣有的“關心”，但此刻聽來，虛偽得刺耳。

“本來以你的實力，我和大師兄是絲毫不擔心的。”顧雲鶴接過話頭，眉頭微蹙，帶著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憔悴的模樣，“可你無故失蹤這麼多天，靈力氣息都如此不穩，定然荒廢了修煉！作為師兄，我還是要提醒你，切莫掉以輕心！”

說著，他手掌一翻，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物。光華內蘊，寒氣逼人。

那是一把長劍。劍身古樸厚重，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的玄黑色，隱隱有星辰般的微光流轉。入手冰涼，分量十足。

“此劍名為‘隕星’，乃采集天外隕鐵精華，經地火淬煉七七四十九日而成，堅韌無匹，自帶一股破邪的星辰之力。”顧雲鶴將劍遞到我麵前，臉上帶著一絲施舍般的自得，“這是我和你二師兄特意去萬仞山為你尋來的，算是......彌補你錯過這次秘境之憾吧。你看看，可還趁手？”

沉重的劍身壓在我的掌心，冰冷的觸感透過皮膚直抵心底。這劍確實不凡，隕鐵所鑄，沉重異常，但揮舞幾下後，那沉甸甸的分量反而帶來一種奇異的踏實感。劍刃鋒芒內斂，卻透著無堅不摧的銳意。

我屈指，在冰涼如墨的劍身上輕輕一彈。

“錚——！”

一聲清越悠長的劍鳴在狹小的茅屋中回蕩，帶著不屈的傲意。

“好劍。”我嘴角勾起一抹極淡、辨不出真意的弧度，抬眼看向他們，“多謝二位師兄。”

見我收下劍，且似乎“滿意”，顧雲鶴和楚天歌臉上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楚天歌甚至抬手想拍拍我的肩，被我微不可察地側身避開。

“喜歡就好！那你好好休養，調整狀態，小考盡力而為便是。”顧雲鶴滿意地點點頭，語氣輕鬆了許多。

“嗯，月兒，我們先走了，你好好準備。”楚天歌也笑著附和。

兩人不再多言，轉身離開了茅草屋。房門關上的瞬間，屋內恢複了死寂。我低頭看著手中沉重的“隕星”，指腹緩緩摩挲過冰冷的劍脊。一絲微弱卻精純的星辰之力順著指尖流入體內，帶來一絲奇異的共鳴。這劍......倒是不負其名。

隻是，再好的劍，也斬不斷那早已腐朽的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