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親生父母賣給了一個傻子當媳婦。
新婚之夜,我端著一碗下了藥的粥,迷暈了他,然後連夜逃跑。
我逃回家後,卻被父母再次轉手賣給了鎮上的一個老光棍,被活活打死。
而那個被我拋棄的傻子夫君,恢複神智後成了權傾朝野的將軍,踏平了整個鎮子,抱著我的牌位終身未娶。
我的靈魂跟著他一直到他咽氣的時候。
“歆月,對不起,是我醒得太遲了......”
再睜眼,傻子夫君正眼巴巴地看著我手裏的粥,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媳婦,吃飯,燙燙,呼呼~~”
1.
沈騏眼巴巴地看著我手裏的粥,像個討食的小狗。
我默默將袖子裏的蒙汗藥收了回去。
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遞到他嘴邊。
“慢點吃,別燙著。”
他乖乖張嘴,吃得一臉滿足。
“媳婦,也吃。”
這時,大門突然被踹開。
我爹娘領著姐姐杜歆雲闖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看熱鬧的鄰居。
我娘看到我,衝上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
“杜歆月!你還跟這個傻子吃得下去飯?你姐姐都被人退婚了!我們杜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皺起眉,將沈騏護在身後。
“她被退婚,與我何幹?”
“怎麼不關你的事!”我爹也跟著幫腔,“當初要不是你命硬克全家,李家怎麼會看不上你姐姐?”
克全家?前世我就是信了這鬼話,被他們給我安了這麼個莫須有的罪名,對他們一再忍讓。
杜歆雲許給鎮上李秀才的事,是他們夫妻倆一廂情願,人家李家從未正式下過聘,隻是口頭提過一句。
我娘為了攀上李家,硬是把姐姐誇成了天上有地上無的仙女,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可誰不知道,杜歆雲大字不識幾個,成天隻知道描眉畫鬢。
人家李秀才見過她一麵後,便再無下文。
我娘卻對外宣稱兩家早已訂下婚約,如今牛皮吹破,反倒怪到我頭上了。
杜歆雲躲在我娘身後,哭得梨花帶雨。
“妹妹,我知道你怨我,從小爹娘就更疼我一些。可如今我走投無路了,李家說,說除非有貴人相助,否則絕不娶我,十裏八鄉的都知道我要嫁到他家的,要是他家不要我,我這輩子就完了。”
她說著,一雙淚眼又看向了我身後的沈騏。
“妹夫,你就當可憐可憐姐姐,我知道你家裏還有一畝地,還有這個宅子,賣了換些銀錢,我們再好好打點打點,李家一定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我娘立刻會意,一拍大腿,眼睛放光。
“對啊!杜歆月,趕緊去辦,你姐姐的事可不能拖!”
算盤珠子全崩到我臉上來了!
“娘,賣了宅子和地,我和阿騏要住哪裏,靠什麼生活啊?你們養我嗎?”
“你個賤丫頭,你跟個傻子還想賴上我啊,反了你了!”我娘叉著腰,瞪著我。
2.
周圍的鄰居開始竊竊私語。
“杜家二女兒是挺可憐的,攤上這麼個娘家。”
“可不是麼,聽說沈家給了五十兩聘禮,杜家一分沒給她,全拿去給大女兒了,更別提什麼嫁妝了!”
我娘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尖叫道:“你們胡說什麼!我們家的事,輪得到你們這些外人插嘴?”
她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我,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
“杜歆月,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怎樣,你都得給我錢,五百兩!否則我就死在你麵前!”
沈騏被這陣仗嚇壞了,緊緊抓著我的衣袖,躲在我身後,嘴裏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媳婦,壞人,怕......”
我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
我冷冷地看著我娘道:“是你們花五十兩銀子把我賣給沈家的,白紙黑字,畫了押的。”
“從我踏出杜家門的那一刻起,我跟你們就再無關係。”
“想讓我出錢,可以!跟我去裏正那裏,我們寫下斷親書,五百兩了斷你們養我十七年的親情。”
“你想得美!區區五百兩就想跟老娘斷親,你個白眼狼!”我娘氣得渾身發抖,揚手就要打我。
我側身躲過,沈騏也一把抱住我的胳膊。
杜歆雲見狀,眼珠一轉,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妹妹,求求你了!算姐姐求你了!”她抱著我的腿,語帶哽咽:“你要是不幫我,我隻有死路一條了!”
嗬,又來這套。
前世,我就是心軟,一直輕信她的鬼話,什麼都讓著她,明明是她犯的錯,卻讓我來背鍋。
我正要開口,身後的沈騏卻突然掙開我的手,衝了出去,擋在我麵前。
他衝著杜歆雲和我爹娘齜牙咧嘴。
“不許!欺負!我媳婦!”
我娘啐了一口,罵道:“好你個杜歆月,真是長本事了!竟然教唆一個傻子來對付娘家人!你這個不孝女!”
她和父親上前來要打我,拳頭揚起時,沈騏擋住兩人的動作,身上的氣勢突然變得淩厲。
幾番推搡後,兩人始終不能撼動沈騏分毫,自己卻已經筋疲力盡。
“你個白眼狼!我告訴你,今天這事沒完!我們走!”
我娘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帶著人走了,臨走還踹了我家大門一腳。
3.
我看著滿地狼藉,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
沈騏還站在那裏沒動。
看到我望向他,他又立刻變回了那副怯生生的模樣,“媳婦,壞人都走了。”
我點點頭,拉過他的手,看到他手背上不知何時被劃了一道口子,正滲著血。
應該是剛才混亂間被我娘的指甲劃傷的。
我拉著他進屋,找出幹淨的布條,小心翼翼地給他包紮。
他很乖,一動不動地任我擺布,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媳婦,不哭。”他伸出另一隻沒受傷的手,笨拙地擦去我臉上的淚。
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我不哭。”我吸了吸鼻子,衝他笑了笑,“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他似乎聽懂了,也跟著咧嘴傻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嗯!我,保護,媳婦!”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過得還算平靜,我爹娘和杜歆雲也沒有再來鬧事。
我將家裏簡單收拾了一下,買了米麵,添了些過冬的衣物,小小的屋子,總算有了點家的樣子。
沈騏很黏我,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這天,我正在院子裏曬衣服。
沈騏蹲在一旁,拿著一根小木棍,在地上胡亂地畫著什麼。
我湊過去一看,愣住了。
他畫的竟然是一個極為複雜的兵家陣法圖。
雖然線條歪歪扭扭,但布局精妙,暗藏玄機,絕不是一個傻子能畫出來的。
我心頭巨震,一個荒唐的念頭冒了出來。
難道他是在裝傻?
這個念頭一出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前世的種種,又由不得我不懷疑。
一個真正的傻子,如何能在恢複神智後,立刻就成了權傾朝野的將軍?
一個真正的傻子,又如何能在我死後,為我報仇,踏平整個鎮子?
我壓下心裏的驚濤駭浪,不動聲色地指著地上的圖案,試探地問:“阿騏,你畫的這是什麼呀?真好看。”
沈騏聽到我的誇獎,眼睛一亮,獻寶似的指著其中一個點,口齒不清地說:“這裏,放石頭,壞人,進不來。”
我心跳得更快了。
我強作鎮定,繼續問道:“那這裏呢?這裏為什麼要這麼畫?”
“這裏......”他歪著頭,似乎在很努力地思考,半晌,才含糊道,“忘了。”
說完,他就用腳把地上的圖案全都擦掉了,又拿起木棍,開始畫小人。
一個是我,一個是他,手拉著手,咧著嘴笑。
我看著他天真無邪的側臉,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4.
晚上,我給他熬了安神的湯藥。
這是我特地去藥鋪抓的,說是能治療失心瘋。
我希望他能早日恢複神智,拿回屬於他的一切。
他很乖,我喂什麼,他就喝什麼,隻是喝完後,看著我的眼神,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夜裏,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輕輕撫摸我的臉。
那動作很輕,很溫柔,帶著一絲眷戀和不舍。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時,沈騏已經不在床上了。
剛走出房門,就看到沈騏蹲在院子裏,手裏拿著一把小刀,正在認真地雕刻著什麼。
我走近一看,發現他雕的是我。
眉眼彎彎,笑容燦爛,竟有七八分神似。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怎麼會有這麼精湛的雕工?
他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到我,立刻把木雕藏到了身後,臉頰微紅,像個做了壞事被抓包的孩子。
“媳婦......”
我心裏的懷疑,再次湧了上來。
我決定,今晚要試他一試。
入夜,我照例給他準備了湯藥。
隻是這一次,我在藥裏,多加了一味安神效果極強的藥材。
尋常人喝了,至少要睡上十二個時辰。
我看著他毫無防備地將藥喝下,然後躺在床上,很快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我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確定他已經熟睡,才悄悄起身。
我沒有去翻他的東西,而是點亮了油燈,坐在桌前,拿出紙筆,開始默寫我記憶中的一本兵法。
前世,我死後,魂魄一直跟著沈騏,看他從一個傻子,一步步成為戰無不勝的將軍。
他最常看的,就是這本書。
我寫得很慢,還故意將一些關鍵的地方寫錯了。
我一邊寫,一邊用餘光觀察著床上的動靜。
他沒有睡著,雖然他極力在掩飾,但我還是聽出來了。
我心裏輕笑一聲,麵上卻不動聲色,繼續奮筆疾書。
寫完後,我裝作不經意地將那張寫滿錯字的紙,放在了桌上最顯眼的位置,然後打了個哈欠,吹熄油燈,重新躺回床上。
我背對著他,閉上眼睛,卻豎起了耳朵,聽著身後的動靜。
他走到了桌邊,拿起了那張紙。
緊接著,是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他在改我寫錯的地方。
他果然是在裝傻!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厲聲喝道:“沈騏!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