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大寶今年9歲，正在上三年級，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非常叛逆，像個豎起刺的小刺蝟——嫌我做的飯難吃，抱怨我布置的作業太多，抗拒我要求他練琴，甚至我多問一句“今天在學校開心嗎”，都能換來他一個不耐煩的白眼和“煩死了”的嘟囔。

可照片上的他呢？

乖巧、溫順、充滿依戀，就像一隻小獸終於找到了母親的懷抱，那也是我許久未見的神情。

我幾乎貪婪地看著照片，直到聽筒裏再次傳出趙丹的聲音。

“晚晚？晚晚你看見了嗎？照片上是陳昱吧！還有大寶！那個女人是誰？陳昱他怎麼能這樣？你還沒出月子呢，他竟然帶著你兒子跟別的女人在公開場合卿卿我我的......”

趙丹在視頻那頭急吼吼地喊著。

我的注意力終於從大寶轉移到了那個女人身上。

我死死地盯著照片上那個女人的側臉，盡管隻是側臉，卻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陳年往事，在我腦海中翻湧。

是她，一定是她！

“蘇芮。”

她是陳昱諱莫如深的過去，多年沒人提起，我都快將她遺忘了。

陳昱的初戀，兩人深愛彼此，卻因為蘇芮無法生育被迫分開的初戀。

照片裏，大寶抱著她腰的那雙手臂，刺得我眼睛生疼。

趙丹似乎察覺到我情緒不對，語氣緊張起來。

“......晚晚，你怎麼了？你認識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啊？陳昱他是不是......”

“丹丹，”我聲音幹澀地打斷她，“丹丹，你能不能想辦法幫我確認一下，那個女人，是不是叫蘇芮。”

“好，等我消息！”

趙丹匆匆掛了視頻。

房間裏安靜得針落可聞，隻有懷裏小寶細微的呼吸聲和我自己粗重得嚇人的喘、息。

陳昱......離婚......蘇芮......大寶的笑臉......這些碎片，似乎拚湊出了一個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令人窒息的真相。

我無力地靠著牆壁滑落，癱坐在了地上。

不知多久，窗外天色都黑了。

二寶醒來，因為姿勢不舒服開始小聲哼唧抗議，我才猛地清醒過來。

勉強撐著牆壁站起來，碰巧保姆進來了，似乎說了句什麼，我聽不到她的聲音，也沒有追問，隻是將二寶交到她懷裏，然後行屍走肉一般，走進了洗手間。

涼水潑在臉上，我打了個激靈，混亂的思緒也跟著有了一瞬間的清明。

我看著鏡子裏那個女人——臉色慘白如紙，眼下是濃重的青黑，頭發淩亂地黏在汗濕的額角，眼神空洞得像兩個深不見底的窟窿。

說狼狽都是委婉，簡直像女鬼一樣可怕。

是因為我生完孩子變成這副模樣，陳昱才去找蘇芮的嗎？

什麼情緒不穩定，什麼沒有工作......隻是因為我不如蘇芮那般嬌豔動人吧？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心中越發肯定這個猜測，但——猜測隻是猜測，我要親口問問他陳昱，他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我為他生兒育女，形容枯槁，明明是他自己移情別戀，怎麼還能將離婚的鍋甩到我頭上？！

就在我胡亂擦幹臉，準備不管不顧衝出去找陳昱對質時，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