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二胎不久,我的刀口還在隱隱作痛。
窗外暮色深沉,房間裏彌漫著淡淡的奶腥味。
我好不容易把哭半天的女兒哄睡,輕手輕腳地放進嬰兒床,腰還沒直起來,身後的門就開了。
陳昱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手裏捏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
他連拖鞋都沒換,西裝革履的樣子跟我麵前淩亂的臥室格格不入。
“林晚,我們談談。”
陳昱聲線壓得很低,莫名透著一股寒意。
我的心,沒來由一沉。
這段時間,他總是加班,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很多時候,我和兩個孩子都已經睡熟了,即便能打上照麵,他也沉默寡言。
我以為是因為有了二寶,他生活壓力大,加上我從孕期開始到產後,情緒一直不穩定,讓他感覺疲憊了。
這幾天總想著出了月子就立刻去找份工作,不能將整個家的壓力都落在他的肩膀。
“怎麼了?是公司有什麼事嗎?”
我拖著虛軟的步子走到床邊坐下,刀口又是一陣鈍痛,但我沒有表露,隻是拍拍床邊,示意他也坐。
陳昱走到我麵前,將手裏的牛皮紙袋放到床頭櫃上。
“你看看這個。”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斷與生硬。
我疑惑地看著他,可他不再多說,冷漠地看著我。
一種強烈的不安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臟。
指尖輕顫著解開文件袋的繞線,抽出了裏麵一遝厚厚的紙。
最上麵一頁,加粗的黑體字讓我眼前一黑——離婚協議書。
嗡的一聲,腦子裏的弦徹底斷了。
“離婚?”我的聲音變了調,猛然想起剛剛熟睡的女兒,又強迫自己壓低嗓音。
“陳昱,你瘋了嗎?女兒才剛滿月!”
她甚至連父母都沒認清呢,家,就要支離破碎了?
為什麼?!
荒謬,恐慌......
我渾身發抖,生怕將孩子吵醒,不顧刀口疼痛,拽著他走出了臥室,關好門才顫聲問道,“為什麼?是因為我生完孩子情緒不好?還是因為我沒工作拖累你了?我可以改!我都改行不行?我保證以後......”
“林晚,”他打斷我,眉頭不耐煩地蹙起,那神情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陌生人,“別這樣,你應該很清楚,你的情緒問題根本改不掉,繼續這樣下去,對我們,對孩子都不好。”
他頓了頓,將話題扯回到他這次回家的目的。
“還是好好看看協議的內容吧,這樣的安排,對你而言應該足夠周全了。”
“周全?”我用的氣聲,但仍然抖得厲害,“陳昱,什麼叫周全?女兒還在吃奶,你跟我離婚,這叫周全?我生大寶的時候難產大出血,你說你還想要個孩子,我就又不要命地懷了一個,挨了一刀才生下她,現在連走路刀口都疼,你卻跟我提離婚,這叫周全?!”
眼淚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滾燙地砸在手上,洇濕了離婚協議書的邊角。
委屈、憤怒、還有被徹底背叛的劇痛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我扯、碎。
我看著他,這個同床共枕了快十年的男人,此刻卻像一尊沒有溫度、沒有感情的雕塑。
他避開我淚眼模糊的視線,語氣依舊平淡,甚至帶著一絲厭倦。
“林晚,冷靜點。你總是這樣,一激動就完全失控。我說了,協議條件對你很優厚,房子可以給你,存款也會留下一部分,我隻要大寶的撫養權......”
“你休想!”
我幾乎是尖叫著打斷他,憤怒地將那疊紙砸到他身上,動作幅度太大,牽扯著腹部的傷口,劇痛讓我瞬間佝僂下去,額頭上滲出冷汗。
我大口喘著氣,眼前陣陣發黑。
“兩個孩子都是我的命!就算離婚,你也一個都別想帶走!憑什麼?陳昱,你給我說清楚!到底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