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嚴飛。
他身上穿著幹淨的衝鋒衣,腳上是嶄新的雨靴,頭發隻是微微有些濕潤,看起來毫發無傷。
他甚至還撐著一把漂亮的碎花傘。
他小跑著衝向了秦月她們。
秦月激動地衝上去,一把將他緊緊抱在懷裏,仿佛失而複得的珍寶。
其他同學也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又驚又喜。
我看到嚴飛抬起頭,和秦月一起,朝著我們卡車離去的方向指了指。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的微笑。
那群人,也紛紛朝著我們這邊指指點點。
我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那令人作嘔的一幕。
然而,就在下一秒。
“轟隆——”
一聲巨響從上遊的方向傳來。
我猛地睜開眼,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我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隻見我們剛剛駛離的那個路段瞬間被從山穀中奔湧而出的、更加狂暴的黃色洪流吞噬。
卡車一路狂奔,再也沒有停下。
司機師傅的技術極好,在幾乎被洪水淹沒的山路上,硬是開出了一條生路。
當我們終於抵達安全的安置點時,天已經黑了。
我被救援人員攙扶下車,雙腿還在不受控製地發軟。
和我同車撤離的,還有幾個其他村子的村民。
他們對我投來感激的目光,一個大娘緊緊握著我的手,往我兜裏塞了兩個滾燙的雞蛋。
“小夥子,謝謝你啊,要不是你當機立斷,我們這車人......唉!”
我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三天後,消息傳來。
秦月、嚴飛和我們班的其他同學,都被第二批救援隊救出來了。
她們命大,被洪水衝到了下遊的一處高地,困了足足三天三夜,才得以獲救。
雖然個個狼狽不堪,還有幾個因為撞擊和長時間浸泡,受了不輕的傷。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裏喝著熱粥。
很快,這次特大洪水救援事件,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
我們學校,因為有一整個班的學生被困,成了報道的焦點。
在一段被剪輯過的采訪視頻裏,嚴飛披著毛毯,對著鏡頭哭得梨花帶雨。
“我當時隻是去幫村長家搶救一些重要的資料,想著很快就能回去,沒想到......沒想到洪水來得那麼快。”
“我真的好害怕,好絕望,幸好......幸好秦月和同學們都沒有放棄我。”
“她們為了等我,錯過了第一輛救援車,我......我真的對不起她們。”
他的話說得滴水不漏,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無辜又善良的柔弱男孩。
緊接著,鏡頭給到了秦月。
她臉色蒼白,手臂上還打著石膏,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對著鏡頭控訴:
“當時那輛救援車,本來是可以等我們的!”
“是何陽!他為了自己一個人活命,跟救援隊長說我們是自願放棄的!他催著司機強行開車,把我們全班三十多個人,全都丟在了後麵!”
“如果不是我們命大,我們所有人,就都死在那場洪水裏了!”
視頻下麵,其他被救的同學也紛紛出鏡作證。
“是,秦月說的是真的,當時何陽特別冷漠,直接就讓司機開車了。”
“我們都求他了,讓他等一等,可他根本不理我們。”
“太自私了,虧我們以前還覺得他人挺好的,沒想到在生死關頭,居然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