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佳把我推出急救室時,我的意識還是模糊的。
我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
我夢見六歲沈聽朝我飛奔而來,掏出一把歪歪扭扭的紙花送給我,說我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媽。
還有十二歲的沈聽拉著我的手在雪地裏打滾,把冰涼的雪塞進我的脖子裏,笑得前仰後合。
再然後,是她某一年的生日。
我攢了兩個月的錢,買下那條她心心念念的項鏈準備送給她,可左等右等,她都沒有回來。
我出門找她,卻看見她呆呆地站在門口。
衣服上沾滿泥漿,頭發亂糟糟地貼在臉上。
“媽。”她腳步踉蹌,看著我笑:“是不是人隻要死了,就什麼都幹淨了?”
然後從走廊上,一躍而下。
我身軀一震,猛地醒來大口大口喘著氣,才意識到最後那一幕,是夢。
趙佳見我醒來,連忙將一杯溫水遞到我手中。
“李媽媽,您可算醒了!您快嚇死我了!”
她換上了護士服,一邊給我倒著藥丸,一邊絮絮叨叨地叮囑:
“您現在身體太虛了,情緒千萬不能激動,一定要好好休息。”
我顫巍巍地吞下,夢裏那股潮濕的雨意卻仿佛滲入骨髓,揮之不去。
趙佳看著我陣陣發冷,把我安頓在輪椅上,推著我去了醫院樓下的小花園。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可她推著推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傻孩子,哭什麼?”
我抬起手,想幫她擦眼淚,卻發現自己的手連抬起來都費勁。
“李媽媽......”她哽咽著,“當年要不是您把我救出來,說不定我也我早就被那群畜生毀了!是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可您是明明是這麼好的人,為什麼得了腦癌?為什麼老天不公,好人沒好報?”
她蹲下身,握住我冰涼的手,眼淚一顆顆砸在我的手背上。
“李媽媽,求您了,收我當幹女兒吧。沈聽不管你,我管。讓我在您最後的日子裏,為您養老送終吧。”
“媽。”
我的心被她喊得又酸又軟,喉嚨裏堵得說不出話。
“好孩子......”
“媽!”
她哽咽著,,旁邊卻傳來一聲冷笑。
“真好笑,親女兒不管,忙著給別人當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