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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後五年

我死後的第五年,公司的新藥研發徹底卡殼了。

禾暥找到我生前住的地方,讓我把改良配方交出來。

我弟弟池嶼告訴他:“姐姐已經不在了。”

禾暥嗤笑一聲:“就因為麓曼?她鬧脾氣要鬧到什麼時候?你跟她說,趕緊把配方拿出來,要是耽誤了項目進度,她那點專利費我可就停了。”

池嶼沒應聲,轉身進房捧出個黑白相框。

“我姐姐在這裏。”

“她沒餘錢買墓園,骨灰就撒在了後山的銀杏林裏。”

“對了,禾總,你知道我為什麼守著這屋子不走嗎?”

“我等著親眼看看,你會落得什麼下場。”

1.

我已經死了五年了。

五年,足夠讓滄海變成桑田,也足夠讓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一縷孤魂。

我叫池瀾,現在正以靈魂的形態,飄在我前夫禾暥的辦公室裏。

他過得很好,比我想象中還要好。

“禾總,您看這個領帶夾,配您今天的西裝正好。”

一道嬌滴滴的聲音響起,小秘書麓曼正踮著腳,替禾暥整理著領帶。她的指尖狀似無意地劃過他的喉結,而禾暥沒有躲,反而低頭,任由她親昵地靠近。

真刺眼啊。

我飄在半空,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他們。這間曾由我親手布置的辦公室,如今處處都是另一個女人的痕跡。粉色的保溫杯,桌角的香薰,甚至連禾暥身上那股清冽的藥草味,都被甜膩的香水味蓋住了。

麓曼替他整理好,又順勢依偎進他懷裏,狀似不經意地提起:“禾總,前幾天我聽王阿姨說,池瀾姐的墓地該去打掃了。我想著要不要買些進口的補品燒給她?她在下麵,也能過得好一點。”

她總這樣,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虛偽的話,時時刻刻提醒禾暥,我池瀾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看著禾暥,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波動。

可他沒有。

他隻是淡淡地推開麓曼,聲音裏聽不出情緒:“不必了,她那個人,向來身體硬朗,用不著那些金貴東西。”

我的心,或者說我殘存的意識,猛地抽痛了一下。

身體硬朗?

是啊,硬朗到陪他白手起家,熬垮了身體,最後在實驗室裏嘔出一口血,就再也沒醒過來。

可他忘了。他隻記得我陪他通宵達旦做實驗的樣子,卻忘了我日漸蒼白的臉。

禾暥的冷淡沒有讓麓曼退縮,她反而笑得更甜,手臂纏上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禾總,你就是心疼我亂花錢。那我聽你的,不買了。”

禾暥很受用,他攬住麓曼的腰,將她壓在辦公桌上,兩人旁若無人地親熱起來。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溫暖又刺眼。

而我,隻能待在最陰暗的角落,感受著靈魂深處傳來的寒意。

偶爾,禾暥也會想起我。

比如此刻,他親熱過後,獨自走到實驗台前,拿起一支試管。那是我們曾經一起改良過的器材,管壁上還刻著一個小小的“瀾”字。

他的手指摩挲著那個字,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

我幾乎以為他要記起什麼了。

可下一秒,他嘴邊就泛起一絲自負的冷笑,將試管重重放回原處。他大概是想起了我當初離開禾氏,與他決裂的場景,覺得我背叛了他吧。

你看,他就是這樣,永遠學不會反思自己。

“禾總。”助理敲門進來,手裏拿著一份文件,“‘清霖’項目的幾個關鍵數據還是無法突破,股東們已經很不滿了。您看……要不要再試試聯係池瀾小姐?”

我屏住呼吸,雖然鬼魂並不需要呼吸。

禾暥背對著助理,聲音冷得像冰:“她既然走得那麼幹脆,就別再出現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禾氏離了誰都照樣轉。”

助理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我飄到禾暥身邊,看著他緊繃的側臉。

嘴硬心軟的臭毛病,真是一點都沒變。他不知道,不是我不想出現,是我出現不了。

死後,我才知道地府的輪回機製有多“官僚”。因為我是非正常死亡,魂魄不穩,加上排隊投胎的鬼魂實在太多,隊伍漫長得望不到頭。我隻能以這種半透明的形態,在人間飄蕩等候。

而我唯一的執念,就是禾暥。

正想著,禾暥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是公司高層的緊急會議通知。

會議室裏,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禾總,‘清霖’項目已經停滯三個月了!再拿不出有效進展,我們前期的投入就全都要打水漂了!”一個股東率先發難。

“這個項目的核心配方,當初就是你和池瀾一起研發的。現在缺了她,整個項目都卡住了!”

“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禾暥,你必須想辦法找到池瀾!”

“對!找到她!無論用什麼方法,必須讓她回來完善配方!”

股東們的施壓聲越來越大,像一把把重錘,砸在禾暥那可笑的自尊上。

禾暥的臉色鐵青,拳頭在桌下握得死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環視一圈,一字一句地開口,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說過了,項目我會負責,不用她。”

“負責?你怎麼負責!”一個白發蒼蒼的董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怒吼,“禾暥!我明確告訴你,董事會一致決定,三天之內,你必須把池瀾帶回公司!否則,你就從禾氏總裁的位置上滾下去!”

2.

會議室的門在我身後重重關上,隔絕了那群股東的咆哮。

我跟著禾暥,看他麵無表情地走進電梯,那張俊臉上結著一層寒霜。

董事會給了他三天時間。

三天,把他那可笑的自尊踩在腳下,把我“請”回公司。

我以為他會回辦公室發泄,或者去找麓曼尋求安慰。

可他沒有。

他開著車,一路疾馳,停在了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老舊小區樓下。

這是我生前最後的住處。

一間小小的,隻屬於我自己的公寓。

他竟然還記得這裏。

我飄在他身側,看著他站在樓下,仰頭望著那扇緊閉的窗戶,眼底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最終,他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響起,許久,門才從裏麵拉開一條縫。

一張年輕又倔強的臉露了出來。

“你找誰?”

是池嶼,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我死後,是他一直在打理我這間小小的公寓。

當年他被那個賭鬼父親賣了抵債,是我把他從泥潭裏撈了出來,資助他讀書。所以,他對害了我、又取代了我位置的禾暥,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敵意。

禾暥顯然沒料到開門的是個陌生少年,他皺了皺眉,語氣裏帶著慣有的傲慢:“池瀾呢?讓她出來。”

池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冰,隨即“砰”的一聲,就要關門。

禾暥眼疾手快地伸手擋住,門板夾住他的手,發出一聲悶響。

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臉色鐵青地盯著池嶼:“我再說一遍,讓池瀾出來。”

池嶼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鬆開門把手,轉身自顧自地去給窗邊的綠植澆水,把禾暥當成了空氣。

這種全然的無視,徹底點燃了禾暥的怒火。

他一把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聲音裏裹挾著威脅:“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信不信我讓你在這座城市待不下去?”

池嶼澆水的動作頓都沒頓一下,連個眼角都沒分給他。

“你以為我姐是你的私有物品,想見就見?”池嶼的聲音很淡,卻像針一樣紮人,“她憑什麼要見你?”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禾暥的耐心告罄,他一步步逼近,“我沒時間跟你耗,讓她出來,禾氏需要她。”

池嶼終於放下了水壺,轉過身,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禾暥,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抱歉,我可不會跟鬼魂打交道。”

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看到禾暥的瞳孔猛地一縮,但他很快就將那絲驚詫壓了下去,臉色陰沉得可怕。

“你什麼意思?”

“聽不懂人話?”池嶼的眼神充滿了挑釁和恨意,他一字一頓地說,“你有本事,就去她墳前跟她說啊?”

“你說什麼!”禾暥被徹底激怒,一把揪住池嶼的衣領,將他抵在牆上。

池嶼比他矮一個頭,卻絲毫不懼,反而笑了起來,那笑聲裏滿是悲涼和嘲諷。

我看著禾暥煞白的臉,他眼底的震驚一閃而過,隨即被濃濃的懷疑和憤怒覆蓋。

他猛地鬆開手,像是碰了什麼臟東西一樣後退一步,冷笑起來:“又是你們的把戲?池瀾讓你這麼說的?為了報複我?”

他自顧自地分析著,眼裏的偏執讓我心寒:“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和麓曼聯手,害了你那個爛人父親。所以你就和池瀾聯合起來,演這麼一出戲騙我?”

你看,他永遠是這樣。

固執,多疑,永遠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

“恨?”池嶼像是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我恨的是整個禾家!恨我那個豬狗不如的生父!更恨你,禾暥!你夥同麓曼那個毒婦,害死了他,也害死了我姐!”

麵對這堪稱殺人凶手的指控,禾暥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隻是撣了撣被池嶼碰過的衣袖,吐出幾個冰冷的字眼。

“事出必有因。”

這五個字,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捅進了池嶼的心窩,也刺穿了我這縷殘魂。

池嶼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所有的偽裝和堅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通紅著雙眼,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用盡全身力氣,朝著禾暥嘶吼出那個他一直不願相信的真相。

“禾暥!你聽清楚了!”

“池瀾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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