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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4

李木匠口中的兒子,名喚十安。

今年九歲。

十安總喜歡跟在小五身後,喊“小五哥”。

在我倆“成婚”那天,十安掏出皺巴巴的壓歲錢,跑遍全村給我們買來兩包喜糖。

李木匠更是老實人,見我們家徒四壁,二話不說,連著趕工三天,親手為我們打了一個嶄新的衣櫃,分文不取。

他說:“芸娘,小五,你們好好過日子,叔看著就高興。”

可就在一個月前,活蹦亂跳的十安,隻因在街上玩鬧,不小心撞了縣太爺公子的轎子。

縣太爺的公子嫌他衝撞了貴氣,竟命人當街將他活活打死。

李木匠抱著九歲兒子冰冷的屍體,告狀無門,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如今,他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這個搖身一變成神的小五身上。

肖祁的眉頭緊緊蹙起,眸中閃過一絲掙紮。

他或許不記得十安了。

但他能感受到李木匠那份足以焚盡一切的絕望。

“神尊。”

蘇瑾柔柔的聲音響起,

“我們是神,若是隻幫了他,豈不是失了公平。”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李木匠。

“況且凡人各有命數,您若擅自幹預,隻怕會遭天罰。”

“不值當的。”

肖祁眼中的掙紮,瞬間凝固,化為一片寒冰。

他抬起手,輕輕一揮。

李木匠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神尊!神尊!”

李木匠瘋了似的掙紮,枯瘦的手臂死死朝肖祁探去。

“十安他說小五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神尊——!”

淒厲的哭喊聲被越拖越遠。

隻剩下風吹過屋簷的蕭索聲。

肖祁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衣袍,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他轉過身,俊美無儔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出發。”

我看著這個陌生的,高高在上的神尊。

他不再是那個會為我趕走說閑話的大娘,會把唯一的雞蛋偷偷留給我,會懂得知恩圖報的小五了。

我的小五,死了。

死在了他恢複記憶的那一刻。

死在了蘇瑾那句“不值當的”裏。

死在了他對李木匠揮手的那一瞬間。

我忽然覺得,很可笑。

我剛才竟然還因為能跟他回仙界,而欣喜若狂。

我竟然還奢望,能在他身邊,找回一絲一毫屬於小五的影子。

我真是......蠢得可憐。

天兵天將已經整裝待發,神駒就在眼前。

肖祁見我站在原地不動,不耐煩地蹙眉。

“還愣著做什麼?”

我抬起頭,迎上他冰冷的視線,笑著開口:

“小五。”

“我不想去仙界了。”

肖祁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又在耍什麼花樣?”

蘇瑾的臉上,卻抑製不住地露出了狂喜。

我沒有理會他們。

而是緩緩撿起地麵散落的銀票。

“我還是收下這些銀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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