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淩霄養了五年的金絲雀跑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毫不在意,陪我定製了最華貴的婚紗。
新婚夜,一個電話卻讓他如遭雷擊,赤紅著眼衝進漆黑深山。
我等到天亮,卻看到他抱回來一具身懷六甲的女屍。
屍體被野獸啃噬得麵目全非,正是他遍尋不得的雀兒。
所有人都認定,這個打擊會讓他萬念俱灰,會讓他恨透了我,迫不及待與我離婚。
但他卻像無事發生,待我比從前更溫柔、更細致。
甚至拋下顯赫身份,主動來我工作的馬戲團,甘願做個打雜的小工,隻求與我朝夕相對。
當所有人都在感歎他情深似海時,我卻將離婚協議推到他麵前。
他瞬間紅了眼眶,死死抓住我的衣角:“唐妍妍!你追著我跑了半輩子,就因為我和你一起工作要離婚?”
我平靜地拂開他的手,聲音冷淡:“對,就因為這個。”
......
“老婆,不離好不好?”
池淩霄的聲音又低又啞,帶著我從沒聽過的哀求。
他那雙盛氣淩人的眼睛,此時通紅得死死盯著我。
他閉了閉眼,伸手拉我,膝蓋彎曲竟是要跪下來。
我卻毫不留情甩開他,將離婚協議推向他:“簽字吧。”
“妍妍!”
閨蜜衝過來拽住我胳膊,滿臉震驚:“你抽什麼風,當初是誰要死要活非他不嫁的?”
“現在他這麼求你,天大的事兒也得說清楚!是不是他外邊......”
她眼睛像刀子一樣瞪著池淩霄。
“是啊妍妍!淩霄哥都這樣了,有什麼事過不去?你說出來,我們給你撐腰!”
我沒理她們,固執地指著協議簽名的地方。
池淩霄抬眼看向我,最後維持的冷靜也破碎了。
他猛地抱住我的腰,滾燙的呼吸噴在我脖子上,聲音抖得厲害:“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在孩子沒了的時候沒守著你。”
他抬起頭,眼睛裏全是血絲。
“可那會兒麗薩也懷著崽啊,它不僅是馬戲團的頂梁柱,還是條活生生的命啊。”
“我知道你流產了難受,可日子總得往前過,孩子以後還能要。你有那麼多人照顧,但麗薩呢?它除了我沒人管了!”
那隻母猩猩的名字,像刺一樣狠狠紮進我心裏。
當我冰冷的病床上,忍受著疼痛,晚上一個人盯著慘白的天花板時。
他半夜卻在隔著籠子摸著麗薩鼓起來的肚子,滿臉溫柔。
想到那個胎死腹中的孩子,我再也忍不了了。
“啪!”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閨蜜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池淩霄的臉被打得歪到一邊,幾道紅印子立刻浮出來。
他捂著臉,慢慢轉回頭,眼底隻剩下陰沉沉的怒氣。
“唐妍妍,你鬧夠了沒有?”
“以前你容不下蘇柔柔把她逼走,我看在你對我一片真心的份上既往不咎。”
“現在連隻畜生的醋你都吃?你到底還要作到什麼時候?”
閨蜜反應過來,趕緊打圓場,“淩霄哥說的在理啊,不是你也很喜歡麗薩嗎?他這隻是愛屋及烏。”
“就是就是,一隻猩猩還能比你重要?他心裏最重要的肯定是你啊!”
池淩霄好像被她們說通了,臉上的怒氣消了點。
他歎了口氣,伸手把我往他懷裏拽,聲音放軟了:“行了,別耍小孩脾氣了。”
他摸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是東城郊區一大塊地。
“你不是喜歡這裏嗎?現在歸你了,想在這裏幹什麼隨你高興。”
他湊近,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就當老公給你賠不是了,好嗎?”
“或者,你還想要什麼?”
池淩霄緊盯著我,聲音帶著急切,“珠寶、鑽石,還是池家的股份?隻要你開口我都能給,隻要你不離婚!”
他緊緊抓住我的手,眼神亮得嚇人。
閨蜜聽到這話,緊鎖的眉頭舒展開,幾乎是同時鬆了口氣。
“淩霄哥都做到這份上了,妍妍你見好就收吧,兩口子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所有人都以為,麵對這樣的誠意,我再大的氣也該消了。
我卻猛地推開他湊近的身體,嗤笑一聲:“池淩霄,你聽好了。”
“你就是把整個池家捧到我麵前”,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這婚,我也離定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一秒都不想多待。
他目光陰沉沉,緊緊纏著我的背影。
第二天一大早,門就被敲得震天響。
打開門,竟然是我那遠在鄉下的父母。
兩人風塵仆仆,臉上寫滿了擔憂和不解。
“丫頭啊!”我媽一進門就拉住我的手,滿臉緊張:“你不是一直稀罕這個池淩霄,稀罕了整整十年嗎?咋突然就要離婚了?”
她聲音發顫,眼圈也紅了。
我爸站在一旁,搓著手,聲音悶悶:“跟爹說,是不是他欺負你了?爹給你做主!”
看著他們焦急的臉,我心卻冷成一片。
池淩霄為了困住我,竟然把我爸媽都喊來了,真是好手段。
“妍妍!”
一聲高呼,把我思緒中喊醒。
我下意識轉身,眼前的景象讓我瞬間僵住。
池淩霄竟跪在客廳中央,雙手高舉著一捧玫瑰,花瓣上還沾著露水。
他抬起頭,眼底布滿了熬夜的血絲,臉上卻擠出深情款款的笑容。
“妍妍,我昨晚在南山采了一宿,就想把最好的花送給你。你別生氣了好嗎?”
看著他手上荊棘劃出的細小傷口,我心底一陣酸澀。
要是五年前,看到這一幕,我大概會高興得暈過去。
可現在,我隻覺得反胃。
“哎呀,你們倆這不是挺好的嘛,害得我和你爸擔心得一晚上沒合眼!”
我媽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堆滿了如釋重負的笑,趕緊去拉池淩霄的胳膊,
“快起來,瞧瞧這花多新鮮。”
我爸對著池淩霄連連點頭:“淩霄,這孩子從小被我們慣壞了,你多擔待!”
池淩霄臉上掛著溫和包容的笑,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沒事的爸媽,妍妍就是跟我鬧點小脾氣,哄哄就好了。”
看著他虛偽的表情,我心底的怒火卻徹底被點燃。
在爸媽錯愕的目光中,我猛地揮手,狠狠打掉了他手裏的玫瑰。
花瓣頓時散落一地,如同他偽裝的假象。
“妍妍!”
我媽臉色大變,死死攥住我的手腕,“你瘋了嗎?淩霄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要這樣糟踐人家心意!”
爸爸也慌了,一邊撿花一邊對著池淩霄道歉:“丫頭不懂事,你別往心裏去......”
池淩霄垂下頭,聲音帶著委屈和不解:“爸媽,我知道妍妍對我有意見。”
“可我真的想不通,自認為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你沒做對不起我的事?”
我簡直氣笑了,手指向臥室床頭,“那你給我解釋一下,那是怎麼回事?”
我爸媽順著我指的方向,疑惑地看向臥室。
下一秒,兩人都愣住了。
原本掛在那裏的,是我和池淩霄的新婚照。
可現在,照片上穿著潔白婚紗依偎在他身邊的人,竟然變成了一隻體型龐大的黑色猩猩。
一人一猩,依偎得親密無間,笑容甜蜜無比。
爸媽徹底懵了,眉頭緊皺:“淩霄,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倆的結婚照呢?這猩猩......”
池淩霄臉上的溫和瞬間僵住,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沉默了幾秒,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歎了口氣:“事到如今,有些事我不得不坦白了。”
“這張照片,其實是妍妍自己換的。”
池淩霄沉重又無奈地歎息了一聲。
他看向我爸媽,眼神疲憊。
“妍妍的精神狀況一直不太好。她總是疑神疑鬼,害怕我愛上別人。”
“有天晚上,她情緒失控,把我們的結婚照砸了,碎片扔得到處都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帶著一絲痛心的指責,
“然後她翻出了我和麗薩在表演後台的普通合影,硬是放大了掛上去。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她連一隻猩猩的醋都要吃......”
我爸媽徹底懵了,齊刷刷地看向我,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聽著他這一套顛倒黑白的說辭,一股寒氣升騰,心徹底涼透了。
為了困住我,他連精神病這種話都說的出口!
我強壓下翻湧的怒火和惡心,挺直脊背,眼神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池淩霄,隨你怎麼說。這婚我離定了。”
我扯了扯嘴角,嗤笑一聲,“你就好好守著你的麗薩,跟它過一輩子去吧!”
說完,我轉身就要拉我爸媽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撲通!”
身後傳來一聲悶響,池淩霄竟跪了下來
“妍妍”他聲音嘶啞,透著濃濃的疲憊,仿佛被逼到了絕境,“我真的累了。”
“白天公司一堆事,晚上還要加班應酬,好不容易擠出點時間,全在馬戲團陪你、幫你幹活......”
他抬起頭,眼底布滿血絲,用一種近乎哀求,“我真的,沒有多餘的力氣陪你這樣鬧下去了。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爸媽一聽這話,瞬間急了。
老實了一輩子的爸媽,根本聽不得別人這麼掏心掏肺的話。
我媽急得直拍大腿,恨不得堵著我的嘴,“馬戲團那是什麼地方?人家淩霄一個大老板,放下身段去給你鏟糞喂牲口,一聲苦都沒跟你喊過!你倒好,就因為他照顧一隻猩猩,鬧得天翻地覆要離婚?”
我爸也黑著臉,將池淩霄扶起來:“不知好歹的東西!淩霄不嫌棄你那破工作,還肯陪著你吃苦,這是唐家祖墳冒青煙修來的福分!你怎麼敢這麼糟蹋他?快給淩霄道歉!”
看著他們護著池淩霄的樣子,聽著那些刺耳的話,我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
掙脫我媽還試圖拉著我的手,轉身就進了臥室。
外麵是我爸媽對池淩霄七嘴八舌的安慰和對我不懂事的數落。
我麵無表情,動作利落地把幾件換洗衣物塞進背包。
這個家,多待一秒都讓我窒息。
整理完東西,卻猛然發覺護身符不見了。
那是我得知懷孕後,爬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台階,一步一叩首為孩子求來的平安符。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猛地拉開房門,目光如刀。
“池淩霄!”
“我的護身符呢?”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眼神閃爍了一下,明顯不自在起來。
“那晚麗薩有點鬧騰,我去照顧它,它對那玩意喜歡的很,扯過去就不鬆手了,幹脆就送給它了。”
我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卻皺了皺眉,輕描淡寫敷衍道:“就一個護身符而已,給了就給了,不值幾個錢。”
“你想要多少?金的玉的鑽石的,我明天就讓人給你買十個八個回來。”
丟了就丟了,不值幾個錢。
他輕飄飄的話,徹底崩斷了我心裏最後一根弦。
那是我懷著滿心虔誠和期待,為肚子裏的小生命求來的,隻求平安降生。
現在孩子沒了,連他在這世上唯一存在過的證明,那個小小的護身符,也被他給了那隻猩猩。
我強壓下心底的憤怒,轉身朝著馬戲團方向奔過去。
我衝進馬戲團後台時,眼前的景象讓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本該在籠舍準備表演的麗薩,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專屬休息室裏。
空調開到最大檔,三個工作人員圍著它按摩梳毛。
而我親手為孩子求來的護身符,此刻正掛在它的脖子上。
“讓開”,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妍姐”,馴獸助理小王擋在我麵前,額頭上滲出冷汗,“池總特意交代過,誰都不能靠近麗薩。”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特別是您。”
麗薩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把屁股對著我。
護身符的紅繩在它的毛發間若隱若現,那是我一步一叩首,跪了九千級台階才求來的。
“那好。”
“我是首席馴獸師。”
我一把抄起牽引繩,不容置疑地冷笑,“現在要帶它上台表演,你們誰敢攔?”
“可是池總說麗薩懷孕了,需要靜養......”
我沒等他說完,直接推開眾人。
麗薩不滿地齜牙,但在我的訓誡下還是套上了牽引繩。
剛走到舞台入口,就聽見身後傳來竊竊私語:
“聽說她流產後就瘋了,連隻母猩猩都容不下。”
“池總為了她都來馬戲團當飼養員了,她還不知足。”
“你們沒看見她看麗薩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舞台燈光刺得我眼睛發痛。
我正準備讓麗薩做基礎動作時,一聲暴喝傳來:
“唐妍妍!”
池淩霄衝上台,一把將麗薩護在身後,胸膛劇烈起伏:“你瘋了?麗薩現在不能表演!”
“它是馬戲團的資產。”
我冷笑,“我想怎麼訓練就怎麼訓練。”
台下早就炸開了鍋。
“自己留不住男人,就拿動物撒氣,真下作!”
旁邊立即有人附和:“就是!池總為了她都甘願來鏟糞了,她還不知好歹!”
更刺耳的,是我同事的聲音:“你們不知道,她前年就把池總的愛人蘇小姐逼走了,現在連隻猩猩都容不下!”
母親捂著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父親重重地歎了口氣,眼神裏滿是失望。
池淩霄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妍妍,我們回去說好不好?別在這裏......”
“你們不是都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離婚嗎?”
我一把甩開他,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場館。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伸長脖子等著看這場鬧劇。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我指著麗薩隆起的腹部冷笑道,
“因為它肚子裏懷的,是池淩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