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聽到了門口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

一個說：“這丫頭怎麼這麼瘦，抽不出多少血吧？”

另一個聲音，我有些耳熟，好像是我暈倒在橋洞下之前，看到的一個流浪漢。

“管他呢，一百塊也是錢。等會抽完了，咱們再把她扔回那個橋洞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

我被賣了。

在我餓暈過去之後，被人像拖一條死狗一樣，賣到了這個黑血站。

我的身體，我的血液，成了別人換酒喝的錢。

我抓起胳膊上的針頭，一把扯了下來。

血液從我手臂的針眼上汩汩流出。

但我沒有管它，踉踉蹌蹌找到這個黑血站的出口，走了出去。

外麵的陽光那麼刺眼，但我渾身冰冷。

我不知道該去哪，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媽媽，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

不知走了多久，我兩眼一黑，再次倒地。

我感覺自己離死亡，隻有一步之遙。

就在我覺得自己將要像一條野狗一樣死在路邊時。

有幾個人的腳步聲在我旁邊停下。

“要管管嗎？她會死嗎？”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我了解她，她求生意誌還挺強的，我們可以再觀察幾天看看。”另外一個女聲響起。

這聲音......是我的媽媽！方惠！

媽媽！你終於回來了嗎？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我努力想睜開眼睛，看看她。

可是，我卻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一根。

媽媽接著說：“你看，她此刻的狀態，是不是有種凋零之美？”

K先生沉吟了一下，吩咐旁邊另外一個人。

“給許思齊喂一顆退燒藥，別讓她真死了。否則我們這個長達十八年的行為藝術，結尾就不完美了。”

隨後，有人掰開我的嘴，塞進一顆苦澀的藥片，連口水都懶得給。

那幾個人沒有多待，轉身就走了。

我能還聽到他們離去時的討論。

“真是一件偉大的藝術品呀，方老師這次必將震驚世界......”

“是啊，把一個傾注了十八年心血的完美之作親手打碎，這種禪意與殘忍的結合，太高級了！”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身體裏的血在流失。

心裏最後一點愛，也跟著流幹了。

原來我不是她的女兒，我隻是她養了十八年的，一件準備摔碎後名揚天下的藝術品。

她把我養到十八歲，等我考上清北。

這件藝術品就到了可以製作的時機。

她把我，這個在母愛中長大，前途不可限量的天之驕子。

一夜之間打入塵埃，剝奪了我的母親，剝奪了我的未來，剝奪了我做人的尊嚴。

隻為完成這一件藝術品。

真好。

媽媽，既然你這麼喜歡藝術，那我也送你一件藝術品如何？

我的求生意誌突然變得無比的強。

不知道從哪湧出一股力氣，我翻身站起，對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

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像一隻從地獄裏爬出的惡鬼。

我徑直向著車流不息的馬路狂奔而去。

媽媽，希望接下來，你能喜歡我給你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