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地牢裏,顧蘭芝渾身是血,被鐵鏈牢牢綁在鐵柱上。
奄奄一息的她,低垂著腦袋,閉著眼睛,長發亂成了一團麻,被鮮血染透的襤褸凝結成塊,又重新被染紅,散發出一陣陣惡臭。
獄卒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身上,她疼得一陣痙攣,卻是連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三天三夜,整整三天三夜,她已經滴水未盡!
打累了的獄卒,將手中的長鞭狠狠地扔在地上,淬了一口口水吐在她的臉上。
“你以為你還是顧家大小姐嗎?你以為還會有人來救你媽?我勸你,早日說出叛賊下落,否則,這地牢裏的各種刑具,都會給你嘗一遍!”
顧蘭芝突然睜開眼睛,眼底寒光四射,像是利劍一般,直直向獄卒射去。
明明隻是一個被打得體無完膚的女囚犯,獄卒還是被他犀利的目光震懾到了。
“你瞪我幹嘛?你要怨,也得怨你的親哥哥,長威大將軍,是他大義滅親,親口下令,無論用什麼方法,也要讓你說出亂臣賊子江雲天的下落!”
好一個親哥哥!好一個長威大將軍!
可明明,立下赫赫戰功的人,是她顧蘭芝才對!
當年,哥哥顧承宗在應征入伍前夕,在青樓狂歡,竟為了爭奪花魁,與京中權貴起了衝突。
勢單力薄的他被打成重傷,昏迷不醒。
顧家老爺為了保全顧家顏麵,也為了免於皇家責罰,不得不連夜將龍鳳胎的她從莊子上接了回來,讓她女扮男裝,代兄出征。
誰知道,剛到達邊關,便遇到了北蠻人突襲!
為了活命,她隻能奮力抗爭。
誰曾想,這些年來為了強身健體練的武功,竟然在關鍵時刻保住了她的性命,更是為她立下了赫赫戰功!
短短三年,她便成為了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長威大將軍!
她回京受賞的那日,她依照父母的吩咐,將身上的盔甲脫給了哥哥顧承宗,把自己九死一生打下的軍功也讓給了顧承宗。
以為,她從此就可以做回顧家大小姐,博得父母的的疼愛,兄長的憐惜。
卻不曾想,在她為顧家出生入死的這三年裏,顧家生怕事情敗露,早已經找了一個與她有七成像的姑娘,取代了她的身份。
而自己,卻是被哥哥打斷了筋脈,廢了武功,幽禁在郊外的莊子上。
顧家以為,隻要她顧蘭芝銷聲匿跡,顧承宗就能坐穩長威大將軍的寶座,一路青雲。
卻不想,真的假不了了,假的也真不了,顧承宗還是被副將江雲天發現了破綻,一路尋到了莊子上,發現了被軟禁的她。
生怕事情敗露的顧承宗四處追捕江雲天,甚至不惜濫殺無辜!
“顧蘭芝,你別以為你不說,我就沒辦法了?瞧,這是什麼?”
顧承宗匆匆趕來,得意地一揮手。
身邊的士兵解開手上的紅布,露出了江雲天的頭顱。
熱淚頓時盈滿顧蘭芝布滿血絲的眼眶,這可是陪她出生入死的副將啊!
曆經無數次戰役,沒有死在敵人的鐵騎下,卻死在了顧承宗的手裏,死在了自己的愚蠢裏!
顧蘭芝萬箭穿心般疼!
“卑鄙無恥!你以為殺了江副將,就可以瞞天過海了嗎?恰恰相反,無辜枉死的人越多,越是證明你的心虛!遲早有一天,你一定會遭天譴的!”
顧蘭芝的話一語中的。
軍中早就有流言蜚語,如今的長威大將軍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對,他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隻要毀了你這張臉,我看誰還認得出來你是誰?”
顧承宗隻怨自己還是太心慈手軟了,早該毀了顧蘭芝的容貌,如此以來,也就少了這些麻煩!
被炭火燒得通紅的鐵鏟在顧承宗的右手上冒著白煙,看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顧承宗左手撫摸了上去。
“可惜了!不過沒關係,你的人生,我會替你好好過的!”
“哥哥,不要!不要毀了我這張臉!女子的容貌最最重要了!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百戰百勝嗎?因為我有一本兵書——”
顧蘭芝的眼底全是恐懼,連聲苦苦哀求。
可說到兵書的時候,聲音越來越小。
顧承宗隻看到她的唇畔在一張一合,壓根就聽不到她在說些什麼。
為了聽得真切些,他忍不住湊上前去。
還是聽不清,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說時遲,那時快,顧蘭芝一口咬住了顧承宗的耳朵,死死不放!血腥的味道在嘴邊蔓延開來!
“啊!來人啊!”
顧承宗疼得一陣慘叫,下意識地將手中燒紅的鐵鏟狠狠地烙在顧蘭芝的臉上。
一股燒焦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開來,原本就虛弱的顧蘭芝疼暈了過去。
“潑!再潑!”
寒冬臘月,一盆又一盆冰冷的水潑在衣衫襤褸的顧蘭芝身上。
也不知道是凍醒的,還是疼醒的,顧蘭芝終於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一睜眼,便看到了已經包紮好耳朵的顧承宗。
“連自己的耳朵都保護不了,也配當將軍?”
顧蘭芝冷笑一聲,眼底全是鄙夷。
羞愧,害怕,膽怯,憤怒——
顧承宗心裏百味雜陳,他是顧家嫡長子,他是人人交口稱讚的長威大將軍,可在顧蘭芝麵前卻是無所遁形。
“牙尖嘴利是吧?來人,割了她的舌頭!拔了她的牙齒!丟到亂葬崗上喂狗!”
.....
在閉上眼睛的前一刻,她隱隱約約聽到爹娘的聲音。
她以為爹娘終於找到她!
終於替她做主了!
卻沒想到,她最敬愛的爹說:“都處理幹淨了吧!別留下尾巴!”
她最慈愛的娘摸著顧承宗的耳朵心疼的說:“明知道她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你也不躲著點!一會回去,娘請太醫給你好好看看,千萬別留了疤!”
原來如此!
她不甘心啊!
若有來生,她定是要所有背棄她的人,全部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