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紀念日當天,我臉色煞白地從醫生辦公室走出。
正要給陸景深發消息的同時,眼前飄過一串彈幕。
【狗渣男,老婆生病了還專門跑去給秘書慶生。】
我的手指忽地一停,向下劃動,找到和兒子的聊天界麵。
【那個小的也不是個好東西。】
當我做乳.房切除手術需要家屬簽字時。
【女主快跑吧,男主就是個瘋子。】
陸景深撕碎了手術通知單,怒吼道:“她身上的一切都屬於我!”
1.
我揉揉眼睛,確定那些彈幕還在。
陸景深今天確實說公司有要事,抽不出身陪我去醫院。公司是我們兩個共同白手起家,一點一滴都是我們的心血,我自然對陸景深這套說辭沒什麼疑慮。而且結婚這麼多年來,他似乎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
隻是眼下的情景似乎不能用科學方法來解釋。
我狐疑地找到小張的電話,“晚易姐,好久沒來電話了,是有什麼事情嗎?”對方背景聲音嘈雜,他刻意壓低的聲音也擋不住那個熟悉的男聲,“讓我們一起祝她生日快樂。”
我喉嚨幹澀,一時間發不出聲音,電話那邊依然是一陣嘈雜,那些歡笑聲聽來隻覺得刺耳。
我慌亂地掛斷電話,癱坐在地上,伸手擋了一下醫院白到刺眼的燈光,感覺一陣眩暈。
手機震動,點開視頻,那個高大俊朗的男人旁邊站著一個笑魘如花的女人,她柔弱無骨的胳膊攀附在男人的手臂上,他們二人身前還放著巨大的雙層蛋糕,女人俏皮地用手蘸著奶油點在男人的鼻尖。
我回憶學生時代的陸景深,那時他身上的白襯衫雖早就洗的發舊,卻一直板正整齊。他很愛幹淨,每次我想捧起他的臉,他總是蹙著眉趕我去洗手。
到最後都一個樣。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剛坐到沙發上,陸念安便橫抱著手機走了出來。
“媽,我快餓死了,今天怎麼還沒做飯。”
我指了指茶幾上的病單,“我得了乳腺癌,可能要切除乳.房。”
“算了吧還是。”陸念安無所謂地說,手指仍舊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點著,“現在醫療不是很發達嗎?又死不了,再說了,你切了那什麼算什麼女人。”
他擺了擺手,撂下一句“我要吃紅燒排骨”直接轉身回屋。
【男主兒子真是隨了他爸,一樣畜生,有這麼和親生母親說話的嗎!】
2.
身心俱疲,我實在沒想到從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捧在手心裏養著長大的孩子,能說出這麼惡毒的話。
我胡亂下了點麵條就開始整理腦中的思路。
照這些彈幕的說法,我實際是一本父子雙追妻的狗血小說裏的女主,前幾年,我總是渾渾噩噩地將全身心放在照顧整個家中,但很明顯,這個家是我一心沉溺在自我意識中的家,這個家並不值得我繼續留念。
身體不適,我也沒什麼胃口。正準備放下筷子,房間門被“砰”地一聲打開,“媽,怎麼還沒好。”
陸念安不耐煩地走出來,看到餐桌上什麼也沒有,一下來了脾氣。
“我的飯呢?”
他一腳踢開椅子,朝我吼道。
既然打算離開,我也沒心情繼續慣著他。
“你有手有腳,以後想吃什麼自己做。”
自從他出生起,我便逐漸淡出公司轉為全職在家照顧他,他一直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如今被這麼一嗆,麵子上自然掛不住。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陸念安臉色鐵青的掀翻了桌布,打碎的瓷片濺起,劃過我的腳踝,鮮血汩汩滲出。
我強撐著身子站起,手下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巴掌。
“啪!”
陸念安臉上瞬間紅了起來,他不敢置信地瞪著我。
“你怎麼不死在外麵!”
他徑直回屋,將門重重摔上。
我的心密密麻麻地刺痛著,麻木地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幾乎是前後腳,熟悉的開門聲傳來,是陸景深。
他沉著臉,看著滿地狼藉,又看向陸念安緊閉的房門,最後是坐在沙發上的我,聲音冷冷道,“安晚易,我養你在家你什麼都不用幹,就別再作這些小脾氣了。”
他走到我麵前,瞥見我正在流血的腳踝,動作一頓,麵色放緩。
“陸念安惹你生氣了?你和小孩計較什麼。”
陸景深一邊說著,一邊蹲下,輕輕抬起我的腳踝,我強忍著惡心,不動聲色的問他,“今天公司裏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他麵色不改,手上包紮的動作不停,“就是一些小事,你不用惦記。”
我在心裏冷笑一聲,他撒謊的技術已經爐火純青,我不敢想他到底騙了我多久。
3.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或許是因為得了癌症,真正要麵臨死亡,突然看開了。
“我要睡覺了。”我把腳從他手中抽出,什麼表情都沒留給他就轉身回了房間。
腦子嗡嗡作痛,迷迷糊糊間,身旁的床凹陷,陸景深從背後靠近我,熾熱的氣息吐在我的肩頸。
“晚易。”陸景深撫摸著我的頭發,他剛洗過澡,身上還留著我們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可我總覺得他身上還殘留著刺鼻的屬於另一個人的香水味。
陸景深另一隻手上攥著我的手術須知單。
“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這家醫院還不夠好,我去給你找更好的醫院,一定不會讓你成為不完整的女人的。”
我冷聲道:“如果不做手術,癌細胞擴散我會死呢。”
陸景深頓了一下,笑道:“你怎麼會死呢,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說完便撕碎了手術須知單,“安晚易,你身上的每一處都屬於我。”
我渾身血液冰冷,後背直冒冷汗。
在黑夜中,他的聲音顯得更加偏執瘋狂。
陸景深平複了一下沉重地呼吸,又靠近我的脖頸。帶著他味道的氣息灑在我的皮膚上,我一陣反胃。
我翻過身,推開他湊近的臉。
陸景深愣了愣,皺著眉說:“你還在氣什麼?”
他煩躁地錘了一下枕頭,“我說了你不會有事的。”
“難道是因為陸念安?陸念安正是青春期的年紀,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沉默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正要開口,我打斷了他。
“陸景深,蛋糕好吃嗎。”
他冷冷起身,眼下一片陰翳。
“你監視我?”
“我和她隻是逢場作戲,我留她在公司有用,僅此而已。”
他這麼說著,欺身壓過來。
我別開臉,下一秒,陸景深修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逼我看著他。
“你吃醋了?”
他長舒一口氣,“怪不得今天發這麼大脾氣。”
“放心,我隻愛你一個人。”
陸景深俯下身就要親我,臉上的力道讓我無法動彈,我強忍著惡心閉上眼。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他看都不看伸手掛斷,沒過幾秒,手機再一次響起。
這一次他皺著眉拿起手機,看到手機來電的同時不動聲色的從床上起身。“我出去一下,你不要多想。”
我的胃裏止不住地翻湧,陸景深一離開我便抱著馬桶吐了起來。
4.
【666,演都不演了,直接在女主樓下抱起來了。】
【這樣的男主還留著過年嗎?】
我捂著還不斷絞痛的胃走到窗邊,果然看到一個陸景深懷裏抱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還不斷用手捶打著陸景深的胸口,陸景深抓住她的手輕輕安撫。
【女主快拍啊!這不就是男主婚內出軌的證據嗎!】
我看見這條彈幕愣了一下,隨即拿出手機錄了一段視頻。
沒有一絲猶豫,我將這段視頻和小張發給我的視頻一起打包發給了我信任的律師。
“陳律師,麻煩你幫我擬定離婚協議。”
“我要陸景深淨身出戶。”
掛斷電話後,我預約了國外的醫生,敲定手術時間後我立馬買上機票,我要離他們越遠越好。
還有我的公司,那麼多年的辛苦自然不能拱手讓人。
安排好一切,我才長舒一口氣,看著從剛才就源源不斷輸出的彈幕。
【呸!狗男女。】
【女主早該離開了。】
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事到如今,陪我身邊的居然是一團彈幕。
如果清清還在的話,她一定迫不及待地帶我走。
或許前兩年我就該聽她的話早點離開。
是我識人不清。
這一夜,我睡得並不安穩。早早醒來,身旁並沒有陸景深的身影。
我走出房門,這才發現陸景深正準備出門,見我起床囑咐道:“你在家好好休息,那家醫院就不要再去了,我給你聯係更好的醫生。”
“我要去公司。”
陸景深皺了皺眉,低頭看看手表,站在玄關不耐煩地回頭。
“公司有我在你還不放心什麼。”
“在家好好呆著,我今晚早些回來。”說完便急匆匆走了。
【男主好像也挺關心女主。】
【可是他出門又立馬去接秘書上班。】
5.
回到公司,我立馬著手查起這幾年的賬本。即使幾年前我就逐漸淡出公司,可有不少人是從創業就跟我們幹起,在這些人心中我甚至比陸景深更有話語權。
這麼一查便發現了問題,這兩年總是有一筆固定的流水,轉向一家不太知名的企業。我著手讓小張仔細查一查這家公司底細。
我心存疑慮,頭也隱隱作痛。
“晚易姐~總是聽陸總提起你。”一個身材姣好的女人端著咖啡,胯要扭到天上去了。
我愣了一下,認出她是那兩段視頻的女主角,陸景深不知道什麼時候新招的秘書。
“我們陸總總是誇你在家溫婉賢惠呢,今天怎麼有空到公司坐坐。”她擺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態,洋洋得意地說。
秘書進來的時候並沒關門,聲音吸引了不少暗暗投射過來的目光。
“小張。”
被我叫道名的小張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怎麼了晚易姐。”
“你們hr怎麼招的人,就這種一點沒有專業素養的人怎麼給陸總工作?”
我端起咖啡,瞥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女人,小張一邊憋笑一邊連忙說,“是是是,我這就把hr叫來。”
一個沒腦子的女人而已,但陸景深將她留在身邊著實很值得懷疑。
沒幾天,小張便把那家公司的詳細資料發給了我。
我的手指點開消息頁麵,快速地瀏覽著,那是一家架空公司,基本沒有什麼收入來源,手指繼續在頁麵上滑動,在公司法人那一項停了下來。
是何珊。
【好難猜啊,男主在外養的小情人居然還有一家公司。他是想幹什麼呢?】
我愣了一下,腦子像是一下子被打通,陸景深想要把資產轉移出去,他到底策劃多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手機啪地摔在地上,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晚上,我側身看著陳律師發過來的離婚協議書,還有醫生傳來的各項術前檢查,我才稍微安心一點。
“早點休息。”陸景深突然推門進來,嚇得我連忙將手機鎖屏。
“在看什麼,還不睡覺?”陸景深看到了我的動作。
“沒什麼。”我又翻了個身,陸景深坐在床邊,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放心吧,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我心一驚,手中的手機被死死攥住。
“我問過醫生了,這個病的治愈率很高,你不會有事的。”他緩緩躺下,“你也不能離開,永遠不能,就算是死,也要我看著你死。”
陸景深安撫似的摩挲著我的後背,“不過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幹嘔兩下,後背全是冷汗,原來自己從來就是他豢養的一隻家雀,所謂的感情不過是對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
6.
我明白自己必須盡快離開陸景深,越拖下去他的懷疑就會越深。
我加快自己的進度,忙著收集那個空頭公司所有的違法證據,我知道這不過是緩兵之計,但也足夠他忙活一陣子。
眼看著離約定好的時間越來越近,我的心每天都提到嗓子眼上,不敢有一絲鬆懈。
但同時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陸景深陪在我身邊的時間也明顯加長。
他每天早上都提前起來為我煮粥,臉上的擔心也不疑有假,可他出軌的事實也的確擺在那裏。
我看著他手機上不斷彈出來的消息提示,“陸總,我在公司等你。”
隨後就是一連串的圖片。
不用想也知道打開後該是多香.豔的場景。
我將手機遞給陸景深,“公司裏有事,快去吧。”
他接過去後先是僵硬一秒,“你今天不是檢查嗎?我......”
我看出了他呼吸的加快和麵上的猶豫,“我讓小張陪我去就行了,你快回公司吧。”
他皺了皺眉,很快穿上鞋子,臨出門前又叮囑我:“那你記得把檢查結果先發給我。”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仔細觀察我的表情,這才放心離開。
【男人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快速收拾了幾件衣服,將戒指脫下,扔到垃圾桶裏。
早在幾天前,我就將離婚協議書混到文件中,讓小張拿去給陸景深簽字。
我不再回頭,快速叫了計程車,路上我將這段時間收集的所有證據都發給了監察局。希望給陸景深一個驚喜,隨後便將手機關機。
不過我並沒有立馬趕去機場,而是先買了一束向日葵去了墓園。
“清清,前些年如果我聽你的話,老老實實和你走就好了。”
我撫摸著墓碑上陽光的笑容,淚珠滴在墓碑上。
“清清,對不起。”
【不是****】
什麼不是?我有些奇怪的看著眼前的彈幕,之前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但直到我坐在飛機上,也沒再有新的彈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