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骨淵,京西百裏的地裂深淵。
尚未臨近,那股足以凍結魂魄的陰寒已撲麵而來。這寒氣,連我的神體都感到一絲不適,更何況是早已淪為凡人的蘇離。
我不敢細想,幾乎無法呼吸。
急忙化作流光縱身躍入,越是下墜,寒氣越是刺骨。
蘇離......蘇離......
我心中反複念著她的名字,祈禱著奇跡。
可淵底的景象,讓我神魂俱裂!
遍地是吸食生靈精氣的冰魄玄花,開得妖異而繁盛。
花海中央的冰台上,數道粗大的玄鐵鏈,鎖著一具幹枯的骸骨!
她的頭顱低垂,發絲早已落盡,看不清麵容。
可那身形,那骨架,我至死不忘!
是蘇離!
我的蘇離......就這麼死了?
連一具完整的屍身都未能留下!
而她的丈夫,她的親生兒子,竟還在宮中輕描淡寫,說她在此地“靜心”!
“啊——!!!”
無盡的悔與恨在我胸中轟然炸開,從降臨此界便苦苦壓抑的神力徹底失控!整個霜骨淵隨之劇烈震顫,淵頂的天空風雷彙聚,烏雲密布,隱有天罰之兆。
周遭的冰魄玄花,在我的怒火下瞬間化為飛灰。
我顫抖著,一步步走向她,淚水滾落,在觸及地麵的瞬間凝為冰珠,碎裂成粉。
“對不起......”
“蘇離,對不起......”
“我回來晚了......”
一道黑影悄然落在我身後,是蕭絕。
他望著眼前慘景,臉上血色盡褪,重重跪地,聲音嘶啞:“弟子無能!罪該萬死!”
他取出一枚溫潤的玉石,雙手呈上:“師尊,節哀。這是蓮淺與趙恒折磨娘娘的罪證。”
我接過那塊留影石,神識探入。石中景象,幾乎將我最後的清明徹底焚毀。
第一幕,是蓮淺在趙恒懷中軟語蠱惑,說蘇離身負的鳳氣純淨,若用她去滋養冰魄玄花,能讓花開得更好,而那花,正是蓮淺駐顏所用的奇珍。
趙恒隻猶豫了片刻,便應允了:“她也確實該磨磨性子了。”
畫麵一轉,年幼的趙澈怨毒地推倒了前來探望他的、麵容憔悴的蘇離,尖叫著“我不要你!我隻要蓮淺母後!”。
最後一幕,蘇離被鐵鏈拖向深淵。
她絕望地哭喊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的名字:“趙恒!澈兒!”
而那對父子,隻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趙澈甚至躲在蓮淺身後,對她做了個惡毒的鬼臉。
“噗——”
我盯著這些畫麵,一口心頭血猛地噴出,將冰麵染成刺目的猩紅。
趙恒!
蓮淺!
趙澈!
你們,都該死!
我恨趙恒的涼薄寡情,恨蓮淺的蛇蠍心腸,更恨那個認賊作母,親手將生母推入深淵的小畜生!
無邊的恨意吞噬神魂,天際風雷更烈,一道道紫色的閃電劃破蒼穹,仿佛隨時會劈落下來。
在我神智即將崩斷的刹那,一雙有力的臂膀從身後緊緊抱住了我。
“師尊!”蕭絕的聲音帶著決絕的殺意,“穩住心神!娘娘在天有靈,也不願看您如此!這對狗男女和小畜生,弟子隨您一同清算,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他滾燙而堅實的懷抱,勉強拉回我瀕臨崩潰的神智。
對,複仇。
我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複仇!
我要讓那對父子,那個毒婦,嘗到比蘇離痛苦萬倍的折磨!
我要將這皇宮,化為煉獄!
##4
我俯身,指尖顫抖地觸碰蘇離的骸骨。那刺骨的冰冷,是她臨終的絕望,盡數滲入了骨髓。
就在我即將被仇恨徹底吞沒時,一縷微光,自骸骨中溢出,如風中殘燭,緩緩彙入我掌心那支冰冷的鳳釵。
嗡——!
鳳釵輕顫,一道虛弱至極的神念,直接在我腦海中炸響。
【九霄......靜心清神!守住靈台清明!別為任何人丟了自己,哪怕是我!】
我渾身劇震,那滔天的殺意,竟被這聲熟悉的嗬斥生生扼住。
是蘇離......
她魂飛魄散,竟還留了一縷執念,擔心我走火入魔。
她的聲音隨即帶上了無窮的溫柔與歉意:
【我現在一定很醜吧......對不起,九霄,我騙了你。】
什麼?!
我震驚地聽她向我道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