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的意識像沉在水底的枯葉,忽明忽暗地浮動。
她費力地掀開眼皮,映入眼簾的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
“醒了?” 病房門被推開,林淵的聲音裹著寒氣飄進來。
他穿著黑色襯衫,領口係得一絲不苟,唯獨袖口沾著點暗紅色的痕跡,像是沒擦幹淨的血。
桑榆的喉嚨幹得發疼,她盯著林淵,啞聲問:“我奶奶呢?”
林淵走到病床邊,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你昏迷的時候,我讓人把她火化了。”
“你說什麼?” 桑榆猛地想坐起來,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誰讓你動她的?我奶奶生前說過,要土葬在樹下!你憑什麼……”
“憑她是你奶奶。” 林淵打斷她,眼神冷得像冰。
“你捅向沐晴那一刀用了十足的力氣,她現在還在急救室躺著,輸血袋換了一袋又一袋。我沒讓你償命,已經算仁至義盡。”
桑榆的心臟像被一隻手攥緊,疼得她喘不過氣。
她想起奶奶生前總在電話裏叮囑她 “好好吃飯”,想起那個總在門口等她回家的佝僂身影,眼淚砸在被單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我奶奶是無辜的……”
林淵嗤笑一聲,對守在門口的保鏢抬了抬下巴。
一個黑色絨布盒被放在床頭櫃上,桑榆的目光剛觸到那盒子的形狀,渾身就開始發抖。
“你想幹什麼?” 她的聲音裏帶著恐懼。
“沐晴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林淵拿起盒子,指尖在上麵輕輕敲擊,
“你奶奶就會被我扔進臭水溝裏。”
桑榆的瞳孔驟然收縮,還沒來得及反應,兩個保鏢已經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掙紮著尖叫:“放開我!林淵你這個瘋子!”
林淵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
“把她右手打斷。”
“哢嚓——”
骨頭斷裂的脆響混著桑榆淒厲的尖叫,在病房裏炸開。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右手腕傳來的劇痛,那隻曾畫出無數設計圖的手,此刻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歪著。
“這樣,你就再也畫不了畫,也握不了刀了。” 林淵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記住這種疼,是你欠沐晴的。”
“現在可以把我奶奶的骨灰還給我了嗎?”
“等沐晴醒了,去給她道歉,跪下求她原諒,隻要她點頭,我就把你奶奶的骨灰給你。”
桑榆的身體猛地一震,讓她給那個害死奶奶的人下跪?
“我不。” 她咬著牙,聲音嘶啞。
林淵拿起盒子,作勢要往窗外扔。
“這裏是十八樓,鬆手的話,你奶奶的骨灰就什麼也不剩了。”
“不要!” 桑榆像瘋了一樣撲過去,卻被保鏢攔住。
她看著林淵懸在窗外的手,終於在劇痛和絕望中敗下陣來。
“我去……我去道歉……”
向沐晴的病房裏,她靠在床頭,臉色蒼白,看到桑榆進來,立刻縮進林淵懷裏:
“阿淵,我怕……”
“別怕。” 林淵輕撫著她的後背,轉頭對桑榆厲聲道,“跪下。”
桑榆目光空洞,她深吸一口氣,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彎下膝蓋。
“向小姐,對不起,求你原諒我。”
明明是自己命令她下跪道歉,可林淵看著她卑微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煩躁順著脊椎爬上來,他皺了皺眉,很快壓下去。
桑榆罪有應得,他是在為沐晴討公道。
向沐晴看著桑榆的狼狽樣,卻猶嫌不夠,淚眼盈盈地看向林淵。
“阿淵,她差點殺死我,難道就隻用道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