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為保護我受傷後,老公確診了創傷後應激障礙:
看到女人靠近就窒息發抖,尤其怕我碰他。
當他再一次因為我遞水而受驚時,我憤怒摔碎了水杯,提出離婚。
他哭紅了眼:“老婆,我隻是生病了,我會努力好起來的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朋友們也大罵我冷血無情:
“他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身體應激又不是他能控製的,因為這個離婚,你還是不是人!”
但無論其他人怎樣謾罵勸說,我卻始終堅持:
“我要離婚!”
1.
嘩啦——
我垂眼看著腳邊的一地玻璃碴。
碎片濺到沈知衍的腳邊。
他因為我遞水這個簡單的動作,而陷入創傷後應激障礙發作,整個人抖得像篩糠。
我收回懸在半空的手,平靜地開口:
“沈知衍,我們離婚吧。”
前一秒還沉浸在恐懼中的沈知衍猛地抬頭,那雙曾盛滿星光的眼眸,此刻隻剩下血絲和驚惶。他蜷縮起身體,像個被遺棄的小動物,手腳並用地爬過來,死死抓住我的衣角。
“棉棉,我錯了...”
他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會積極治療的,我保證...求你,別離開我。”
溫熱的眼淚透過薄薄的衣料,燙在我的皮膚上。
一年前,我大概會心疼地抱住他。
可現在,我隻覺得累。
我用力扯開他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劃出幾道淺淺的紅痕。
“必須離。”我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
“鹿棉你瘋了?!”
一聲尖叫從門口傳來,我的好閨蜜趙冉提著個水果籃衝了進來,臉上是標準的恨鐵不成鋼。她一個箭步上前,將寶貝似的沈知衍扶起來,轉頭怒視著我:
“他都這樣了,你還要跟他離婚?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我看著地上那灘水漬和玻璃碎片,輕描淡寫地開口:“理由?理由就是,他連我遞過去的一杯水都怕。”
這個理由聽起來如此小題大做,趙冉的火氣更旺了。
她指著我的鼻子,氣得發抖:“你還有沒有良心!沈知衍是為了救你才被車撞的!他會變成現在這樣,全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我低聲重複著這三個字,心口像是被一塊巨石死死壓住,喘不過氣。
是啊,所有人都這麼說。
可他們誰又知道,這一年我是怎麼過的?
他看到我就渾身僵硬,連眼神的觸碰都下意識躲閃。我們早就分房睡了,夜裏我起身上個廁所,路過他房門,都能聽到裏麵傳來驚慌的落鎖聲。
我不是他的妻子,是會隨時傷害他的猛獸。
我們甚至不能用同一個水杯,他會趁我不注意,用消毒水把杯子燙洗三遍。
有一次,在他情緒稍微穩定的夜晚,我試著像從前一樣,從背後輕輕抱住他。
可他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驚恐地將我猛力推開。我的後腰重重撞在桌角上,疼得我瞬間彎下了腰。而他,隻是縮在牆角,一邊哭著對我說“對不起”,一邊無法控製地抗拒著我的任何靠近。
這樣的循環,在過去三百多個日夜裏,重複了無數次。
我的愛意和耐心,就在這一次次的推開和道歉中,被消磨得一幹二淨。
此刻,趙冉還在痛心疾首地細數沈知衍有多深情,我聽著隻覺得無比諷刺。他們隻看得到他表麵的痛苦,卻從來看不到我在無數個深夜裏,獨自一人蜷在冰冷的床上,睜眼到天亮。
正在這時,門又開了。
得,又來一個。
沈知衍的主治醫生薑明哲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他看到客廳的亂象,立刻快步上前,像護著稀世珍寶一樣把沈知衍擋在身後。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語氣裏滿是指責:“沈太太,我早就說過,病人的情緒需要家屬的細心嗬護。他病情剛有好轉,你為什麼要故意刺激他?”
他頓了頓,聲音更冷:“你知道‘離婚’這兩個字對他意味著什麼嗎?這會讓他徹底崩潰的。”
又一個給我扣帽子的。
仿佛我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所有罪惡的源頭。
緊接著,沈知衍的妹妹沈薇也哭著跑了進來,指著我大罵:“鹿棉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我哥為了你命都快沒了,你現在就要拋棄他!”
周圍的親戚們也開始附和,“就是,沒見過這麼狠心的女人。”“這不就是現代陳世美嗎?”連鄰居都在門外探頭探腦,對著我指指點點。
好家夥,三堂會審,就差給我上副枷鎖了。
整個世界都在指責我。
沈知衍從薑明哲身後伸出手,拉住我的手腕。他的力氣不大,卻帶著孤注一擲的哀求:“棉棉,我搬去客房住,我保證不打擾你...隻要不離婚,怎樣都好。”
這時,一直沉默的婆婆沈母走了過來,她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不輕不重地塞到我手裏。
“棉棉,這裏有五十萬,密碼是知衍的生日。”她壓低聲音,用一種施舍的語氣說,“媽知道你辛苦了,你再忍忍,等知衍好了,媽就給你們換套大房子。”
我低頭看著那張冰冷的卡片,又看了看沈知衍那張蒼白哀求的臉,忽然笑了。
笑聲不大,卻讓整個客廳的嘈雜都安靜了下來。
我輕輕抽回自己的手,任由那張銀行卡“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落在水漬和玻璃碎渣裏。
我迎著眾人或震驚或憤怒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沈知衍,我們之間,早就不是病的問題了。”
說完,我沒再看任何人,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站住!”婆婆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鹿棉!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門,以後就別想再回來!”
我腳步未停,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
“求之不得。”
2.
我的話音剛落,腳還沒邁出門,一道身影就閃到了我麵前,擋住了我的去路。
是薑明哲。
他那張斯文的臉上再無半點偽裝,鏡片後的眼睛裏滿是冷厲。“鹿棉,我勸你想清楚。”他壓低聲音,威脅的意味不加掩飾,“你要是今天敢從這個門走出去,我明天就讓你在公司待不下去。”
他見我臉色一白,嘴角的冷笑更深了:“拋棄救你受傷的丈夫,嘖,多好的新聞素材。你猜你的同事和領導會怎麼看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
薑明哲還不罷休,他往前逼近一步,聲音像毒蛇的信子,鑽進我的耳朵裏:“我查過你,父母早逝,沒什麼親人。要是沒了這份工作,你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何必為了這點小事,跟知衍置氣?”
父母...
這兩個字像一根針,狠狠紮進我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那是我絕口不提的傷疤,是我最大的軟肋。此刻卻被他輕飄飄地拿來當成威脅我的武器。
一股混雜著屈辱和憤怒的血氣直衝頭頂。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我抬手,用盡全身力氣將他猛地推開。
薑明哲沒料到我會動手,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撞在鞋櫃上,一臉錯愕。
“棉棉!”
沈知衍驚慌的聲音響起,他衝過來,不是扶我,而是第一時間拉住了我的胳膊,將我往後拽。
“棉棉你別這樣,別對薑醫生無禮!”他焦急地看著我,眉頭緊鎖,“薑醫生都是為了我好!”
為了他好?
我的心徹底涼了。
我看著他,這個我愛了五年,照顧了一年的男人,在我和一個外人起衝突時,毫不猶豫地選擇維護那個外人。
原來在他的世界裏,我早就是個無理取鬧的瘋子。
薑明哲扶了扶眼鏡,很快恢複了鎮定。他走過來,換上一副悲天憫人的腔調,仿佛剛才的威脅從未發生過。
“沈太太,你別激動,我理解你的辛苦。”他假惺惺地勸道,“這樣吧,我再給知衍加開幾次治療,我保證他會好起來的。你也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
他扮演著理中客,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我“不夠包容”的頭上。
沈知衍立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他抓著我的手,用力貼在他冰冷的臉上,眼圈通紅,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棉棉,再試試好不好?我真的在努力了,你看,我真的在努力配合治療...”
他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濕了我一手。
可我看著他這張臉,隻覺得麻木。
見我依舊不為所動,他眼底的哀求漸漸變成了受傷和猜忌,聲音發顫:“你...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這句話像一個巴掌,狠狠扇在我臉上。
我氣得發笑,原來在他心裏,我這一年的付出,抵不過他一句無端的揣測。
一直沒說話的婆婆沈母,此刻終於走了上來。她收起了那張五十萬的卡,臉上再無半點溫情,隻剩下刻薄和冷硬。
“鹿棉,我最後給你兩個選擇。”她下了最後通牒,“要麼,老老實實留下來照顧知衍。要麼,你就淨身出戶,一分錢都別想拿走!還得賠償我兒子的精神損失費!”
這一家子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個負責威脅,一個負責道德審判。
真是精彩絕倫的一場大戲。
我看著他們醜陋的嘴臉,忽然覺得,再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
我甩開沈知衍的手,拿起沙發上的包,轉身,在門口回頭看著他們。
“別逼我,”我扯出一個冰冷的笑,“把所有事都抖出來。”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我回了自己租的小公寓,把自己扔在床上,腦子裏亂成一團。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我的青梅竹馬顧言發來的消息。
【棉棉,上次跟你說的事,我拿到東西了。】
緊接著,一段視頻被發了過來。
我點開視頻,嘈雜的音樂和閃爍的燈光撲麵而來,背景是一家酒吧。
視頻的主角,是沈知衍。
他坐在卡座裏,對麵是一個我從沒見過的漂亮女人。他笑得那麼開心,眉眼舒展,是我在這一年裏從未見過的鬆弛模樣。
那個女人說著什麼,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死死盯著屏幕,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沈知衍沒有躲。
他沒有絲毫的抗拒,甚至連一絲僵硬都沒有,反而順著女人的話,笑得更開了。
那個連我遞杯水都會PTSD發作的男人,那個連我不小心碰到他衣角都會驚慌失措的男人,此刻,卻能和一個陌生女人在酒吧裏談笑風生,任由她觸碰。
我攥緊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原來,他不是抗拒所有人的靠近。
他隻是抗拒我。
我一遍遍地回放著視頻,直到把每一個細節都刻進腦子裏。
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徹骨的寒冷和憤怒。
我抹掉眼淚,眼神一點點變得冰冷而決絕。
沈知衍,沈家,還有薑明哲...
這一次,我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看清,他們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
第二天,我需要回家拿一份重要的科研資料。
用鑰匙打開門,客廳裏的景象讓我愣在原地。
薑明哲竟然在。
他站在沈知衍身後,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正低聲指導著什麼。
“對,放鬆...想象你在一片海灘上,感覺海風拂過你的皮膚...”
聽到開門聲,沈知衍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從薑明哲的手下掙脫開。
他看到我,眼神慌亂,結結巴巴地解釋:“棉、棉棉...你怎麼回來了?薑醫生是、是來給我做家庭治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