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圈人人皆知。
我是顧沉舟心尖上的白月光。
嗬護了十幾年,才娶回家的青梅竹馬。
我隨口說想學鋼琴。
他親自飛去國外,訂做了一架上億的鋼琴給我練手。
兒子也聰明又懂事。
他拿獎拿到手軟。
卻會在所有獎牌上刻下我的名字,說他最愛媽媽。
可結婚十周年,婆婆跳海自殺。
從此一切都變了。
顧沉舟養了一個又一個金絲雀。
將他們歡愉的痕跡留在家裏每個角落。
兒子在所有平台造謠我是殺人凶手。
導致我被網暴到重度抑鬱。
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
我和顧沉舟的新歡同時被綁架。
當聽到綁匪隻願意放走一個人時,
顧沉舟猛地變了臉色,遲遲下不了決定。
兒子卻在一旁大喊:
“救林姨!這一定是媽媽自導自演的戲!”
“要不綁匪怎麼不肯多收一個人的贖金,他傻嗎?”
“這肯定是媽媽除掉林姨的手段,她已經喪心病狂了!”
我被堵住嘴,瘋狂搖頭。
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顧沉舟陰沉下臉色。
抱起林晚就走。
而我被綁匪活活溺死在了水箱裏。
變成鬼魂後,我的靈魂一直重複著溺水的動作。
白無常說,這是因為我的執念未消。
他遞給我三炷香。
“消除執念,你重生後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消除不了執念,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怎麼樣,要賭一把嗎?”
1
打開別墅大門。
顧沉舟單膝跪地,將林晚的腳護在懷裏上藥。
兒子也不甘示弱,一口一口喂她喝補湯。
還心疼地直往傷口上吹氣。
一道不到三厘米的小傷口,就惹得這對父子無比心疼。
傭人們竊竊私語。
“這位林晚小姐是真要上位成功了,先生帶回來的女人這麼多,這麼受寵的還是頭一個!”
“可不嘛,以前隻有夫人有這樣的待遇,現在夫人一天沒回來了,先生和小少爺連問都沒問一句。”
我胸口處泛上來密密麻麻的酸楚。
手不自覺扶上門框。
發出的響聲,驚動了裏麵的“一家三口”。
顧沉舟臉上的溫柔立刻消失,蹙緊了眉:
“這麼晚回來又耍什麼脾氣,如果容不下晚晚,你自己去鄉下別墅待著。”
“什麼時候反省了,我和兒子什麼時候接你回來。”
兒子護在林晚身前,怒瞪著我:
“我警告你,別想著再傷害林姨,否則我就和你斷絕母子關係,我說到做到!”
被他們這樣仇視著。
我不由地苦笑了一聲。
我想說我已經死了。
無論是被送去鄉下,還是斷絕關係。
對一個死人來說,又算得上什麼威脅。
可看著林晚在他們身後,對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話到嘴邊,終究是咽了下去。
我從包裏拿出一份離婚協議。
“我不是來害林晚的,我沒有害任何人。”
“顧沉舟,我同意離婚,也不要明軒的撫養權。”
話音剛落。
房間內的空氣立刻凝滯起來。
這對父子陰沉的視線像山一樣壓在我身上。
我垂下眼。
“但我也有條件,你們要陪我做三件事。”
“三件事做完,我就永遠都不會糾纏你們。”
2
白無常說,三炷香可以造三個夢。
夢境由我自己控製,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異常。
他還說,顧沉舟選擇林晚放棄我的痛苦,一直深埋在我的靈魂裏。
隻要在夢境中,顧沉舟救了我一次。
我便可以放下,安心轉世投胎。
第一件事,我要顧沉舟父子陪我看一場電影。
地點,就選在我們第一次約會的電影院。
那時顧沉舟還是高中生,手忙腳亂地給我擦眼淚。
說他不該選這樣虐心的電影。
發誓以後一輩子都不會讓我哭。
可現在,他明明答應了陪我“約會”。
卻大搖大擺地牽著林晚進來,坐在了我前麵。
兒子緊隨其後,坐在林晚另一邊,和顧沉舟一起將她緊緊夾在中間。
哪怕我隻能看到他們的背影。
也能察覺到他們的在意和保護。
兒子回頭朝我露出個惡劣的笑。
“隻是說了陪你看電影,又沒說誰陪你來,不高興的話你自己可以走。“
我的心仿佛破了個大洞。
發消息問顧沉舟:
“為什麼?你明明知道這裏對我們的意義。”
顧沉舟那邊的消息一直顯示正在發送中
直到我的眼睛已經酸到發痛。
他的消息才漫不經心地傳來:
“這正是我想告訴你的,過去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想靠一場電影就讓我心軟,沈時念,你有點太天真了。”
我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我確實想讓他心軟。
卻不是想求他原諒,隻是想讓他顧念舊情。
在危險來臨時,能拉我一把。
可他真的會管我嗎?
念頭剛起,火警的警報聲猛地響起。
林晚正因為電影抹眼淚,聞聲嚇得驚呼一聲,躲進顧沉舟懷裏。
黑煙彌漫過來,有人大喊了一聲:
“著火了!快撤離!後門有防火電梯!”
我在原地坐著一動不動。
眼看著顧沉舟將外套罩在林晚身上,護著她向外跑去。
那副珍惜保護的樣子,生怕她被擁擠的人群挨碰到一點。
他回頭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
“跑啊?坐著不動等我們請你呢?”
兒子推著他的後背:
“別管她了,估計又在裝可憐,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和林姨爭寵。”
我慢吞吞跟在他們身後。
電梯還有最後一點空地。
隻是我們剛踏進去,就傳來超重的警報。
逃難的人躁動不安。
“誰最後上來的,自覺下去啊,難道想讓我們這麼多人給你陪葬?!”
最後上來的人明明是林晚。
顧沉舟的視線卻在我們身上來回打轉,眼中是我無比熟悉的舉棋不定。
我心下一沉。
就在這時,兒子猛地一把將我推下電梯。
“你身體好,自己走下去吧。”
“我和爸爸無論生還是死,都要和林姨在一起!”
電梯門在我麵前慢慢合上。
我的心卻仿佛一分為二,被不斷向兩邊撕扯。
痛得我眼前陣陣發黑。
我又一次被他們扔下了。
第一炷香滅了,我在濃煙中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時,我聽見了兒子的聲音。
“爸,你一直守著媽媽幹嘛?”
“林姨受了那麼大的驚嚇,一直在喊你名字呢,你不去看看?”
顧沉舟的聲音緊繃。
“明軒,你有點過分了,林晚再好也隻是個替代品。”
“下次不要用你媽的命開玩笑。”
我聽見顧明軒冷哼了一聲,跑上了樓。
顧沉舟輕輕依偎在我手邊,語氣中滿是痛苦:
“念念,要是一切可以重來多好。”
我沒有睜眼,隻是裝作翻身,挪開了我的手。
無論真相能否大白。
我都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和顧沉舟之間,再也沒有重來。
3
白無常還很樂觀。
“你老公心裏有你,這次沒救你,估計是以為你沒有危險。”
“下次你不要給他反應時間,就看他的下意識反應。”
說著他有些好奇。
“顧沉舟和顧明軒究竟為什麼這麼恨你?他們曾經不是愛你愛得要死嗎?”
我的心猛地瑟縮了一下。
三年前,我和顧沉舟十周年紀念日,約好了兩家一起吃飯。
誰知公公的車撞上了大貨車,當場死亡。
坐在副駕駛的我媽成了植物人,至今未醒。
而婆婆在當晚跳海自殺,卻留下一封遺書。
口口聲聲說是我媽插足了他們的婚姻,被她撞見後慌忙逃竄,才會出車禍。
而她也活不下去了,就此了斷。
無論我怎麼解釋我媽不是這樣的人。
都沒有人信我。
顧沉舟曾經連我磕破皮都不舍得,葬禮那天,卻摁著我磕了一百個響頭。
我頂著滿臉鮮血,好不容易抬起頭。
還要麵對兒子厭惡的目光。
現在哪怕是稍微回憶一下細節,都痛得幾乎窒息。
白無常卻輕咦了一聲。
“你說你婆婆林秋萍?可她沒死啊,我這查到她活得好好的呢。”
我心裏猛地一跳。
沒等反應過來,醫院打來電話。
“沈女士,聽說你和顧總已經要離婚了,那你母親就不能住在我們vip病房,你趕緊給她轉院吧。”
我連滾帶爬地跑到醫院。
就見我媽的擔架床,被孤零零地扔在走廊。
原本放在病房裏的日用品,像垃圾一樣被扔了一地。
我刷空了銀行卡,也隻買到了一張普通病房的床位。
等我馬不停蹄地趕回顧家別墅。
卻發現那裏正舉辦一場盛大聚會。
慶祝我即將和顧沉舟離婚。
而我的母親,她現在卻連一盒進口藥都用不起。
我的心空洞地像被人撕碎又重組。
徑直走到顧沉舟麵前。
“我想好了,第二件事,是你要照顧我媽,給她送終。”
顧沉舟瞳孔一縮。
滿臉都是怒容。
“你媽是害死我媽的殺人凶手,你有什麼資格求我照顧她!”
我嗓子裏像堵住了一塊大石頭:
“可林秋萍根本就沒死......”
不等我說完,臉上就被重重甩了一耳光。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顧沉舟的兄弟嬉鬧起來。
所有人都在恥笑我如今的狼狽。
我努力保持聲音的平穩:
“你要我怎麼做,才肯放過我媽?”
顧沉舟喘著粗氣,半天沒說話。
就在這時林晚輕聲開口:
“聽說時念姐鋼琴彈得特別好,阿舟,我想聽。”
我一怔。
沒等反應,便聽見顧沉舟接話。
他的嗓音仿佛沁了毒。
“你替晚晚彈首歌,我就不把你媽趕出醫院。”
4
我別無選擇。
隻能站在鋼琴前,彈了一首輕快的兒歌。
曲調幼稚,卻是兒子每次要我哄他睡覺時,都要聽的歌。
剛彈到一半,鋼琴蓋被兒子重重合上:
“不要再彈了!我嫌惡心!”
我痛得從嗓子裏擠出一聲哀鳴。
顧沉舟猛地變了臉色,一把揮開兒子。
攥住了我的手腕。
“傷哪了?!嚴重嗎?!”
他眼中竟難得有些心疼。
“手為什麼這麼涼?!”
我從嗓子縫裏擠出一句。
“死人的手當然是涼的。”
可他根本沒聽我說什麼,一個勁去找醫藥箱。
我看見林晚看我的目光。
冰冷審視中,似乎又帶著深深的嫉妒。
可她又嫉妒我什麼呢?
我在她麵前,明明什麼都不是。
顧沉舟沒了興致,匆匆結束了聚會。
所有人都走了,隻剩下我和他們三人。
想到白無常的話,我抽出第二炷香點燃。
一輛大卡車猛地向我們衝來。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顧沉舟和顧明軒,卻通通都撲向了林晚。
隻把我留在原地。
被卡車狠狠碾過雙腿。
第二炷香一下就熄滅了。
我明明痛得死去活來,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
就算是下意識的反應,他們也隻會救林晚。
我到底算什麼?
顧沉舟像是嚇壞了,他的嗓音都變了調,一個勁地喊我的名字。
可看到我身上似乎一點傷都沒有,又狠狠將我推倒在地上。
“沈時念!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上次你說要看電影,結果無緣無故著火,這次你來家裏要我照顧你媽,又憑空出現那麼大一個卡車!”
“你到底弄了什麼戲法,是不是就存心不想讓我們好過?!”
我躺在地上,像一具死屍。
不想說話不想動,不想哭也不想笑。
顧沉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冷笑了一聲:
“好,我也讓你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
他打電話給醫院:
“拔掉我嶽母的氧氣管。”
5
我嚇瘋了。
我瘋了一樣地給顧沉舟磕頭,求他無論如何不要害死我的母親。
我什麼都不要他做了,我反正是個死人,大不了就是魂飛魄散。
可我媽還活著,她到現在都沒等來她的清白。
不知過了多久。
顧沉舟俯下身,將外套披在我身上。
“嚇你的。”
“我怎麼可能真拔你媽的氧氣管。”
“沈時念,記住這種感覺,不要再做危險的事了。”
可等我狼狽地趕到醫院。
迎接我的,卻隻有我媽的遺體。
我握著她冰涼的手,眼淚成串落下:
“為什麼?他不是保證了,不會對我媽動手嗎?”
顧明軒突然出現在我身後。
還不到十二歲的他滿眼複雜地看著我。
“媽,現在外婆死了,你回去給爸爸認個錯,我們就當這一切都過去了好嗎?“
我身子猛地僵在原地。
“是你做的?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這是殺人?!”
顧明軒靠在我身上。
“我還不到十二歲,沒人能追究我的責任。”
“媽,我替你排除掉所有讓咱們不幸福的因素,你難道不開心嗎?”
“滾。”
顧明軒滿臉震驚,有些慌亂地看著我。
“媽,你說什麼?!”
我一巴掌將他的頭狠狠扇偏了過去。
我從來沒打過他,這是第一次。
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我說滾,我不想看到你!”
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
親生兒子殺死了我的親生母親。
我滑坐到地上,眼睜睜看白無常勾出了我媽的魂魄。
媽媽輕輕將我圈進懷裏。
“念念,別哭,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已經三年沒聽過她的聲音了。
無數次幻想她好起來的那天,要將我所有的委屈都說給她聽。
可現在我們母女都是死人。
我隻能躲在她懷裏,哭得泣不成聲。
6
我想,我不需要什麼極端的方式,來考驗顧沉舟了。
我似乎已經不在執著於,他到底會不會救我。
我將第三炷香扔進垃圾桶。
告訴顧沉舟:
“我媽死了,我要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給我媽吃一碗豆腐飯。”
我媽常說,活人吃豆腐飯,是對逝者的哀思和祝福。
顧沉舟怔了一下。
“你在開什麼玩笑呢?我根本沒要你媽的命。”
我將飯碗推到他麵前,他的表情終於有些鬆動。
就在顧沉舟準備給醫院打電話問問情況時。
林晚的電話先打了進來。
“阿舟,我在浴室跌倒了,現在不能動了,你快來。”
顧沉舟連凳子都沒坐熱,拿起外套就要離開。
我扯住他的衣袖:
“我隻要你做這麼一件小事,你都不願意嗎?”
可顧沉舟卻一根根掰開我的手指。
“念念別鬧,她跟了我這麼久,我應該對她負責。”
“我隻是去看看她有沒有事,你等我回來帶你去吃大餐。”
說著便摔門而去。
我注視著窗外的夜景,注視著他的車飛速駛離。
卻感覺不到一絲心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收到了顧明軒的消息。
照片上,顧沉舟和本應受傷的林晚,出現在演唱會的第一排。
【媽,當初爸爸就是在這跟你求婚的吧】
【你現在跟爸爸認錯,還來得及】
【要不你就等著爸爸娶林姨,將你掃地出門吧】
我笑了聲。
將手機卡抽出,掰斷。
心上的枷鎖通通卸去。
白無常出現在我的麵前。
“沈小姐,跟我走吧。”
而在演唱會的顧沉舟心裏卻猛地一痛。
仿佛被針狠狠紮了一下,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越發不耐煩起來,冷著臉訓顧明軒。
“你到底搞什麼把戲?沒事我就走了,你媽還在家等我呢。”
就在這時,演唱會固定環節開始了。
大屏幕上不斷顯現出親密的情侶。
演唱會的氣氛,在照到一對老夫妻時終於衝上了高潮。
所有人都在為那對年近六十,卻仍熱情擁吻的情侶歡呼。
顧明軒的臉色卻突然慘白一片。
他扯了下顧沉舟的袖子。
“爸,你看,那是不是奶奶?”
顧沉舟回頭一看。
隻覺得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