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陳家三兒子陳小虎在學校已經把我當成了霸淩的對象,他們又怎麼會允許我考出去?
返校後,我拿到了最後一次模擬考全校第一的成績單。
這成了我在無邊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光。
我拿著成績單,快步走向班主任的辦公室,想開口跟她借點錢。
可是剛走到樓梯拐角處,幾隻球鞋就猛地伸出來,故意絆在我的腳踝上。
“啊!”我猝不及防,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撲倒。
“喲嗬,這不是咱們的大學霸嗎?怎麼走路不長眼啊?”
為首的是陳小虎,他臉上還掛著那種貓捉老鼠般的獰笑。
看到掉在地上的成績單後,他“嘖嘖”幾聲。
“第一名?王勉,可以啊!”
“平時藏著掖著,最後想一鳴驚人考個好學校,飛出咱陳家溝這窮窩窩?”
“給我!”我掙紮著想爬起來去搶。
陳小虎一腳踩在我撐地的手背上,粗糙的鞋底狠狠碾磨著我的手骨,泛起一陣鑽心的疼!
“給你?”陳小虎俯下身,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讓你考出去?讓你飛高了,翅膀硬了,好回頭來找老子一家算賬?”
他湊近我,聲音壓得極低:“你爺爺那個老瘸子的腿,還沒讓你長夠記性?嗯?”
“畜生!你們全家不得好死!”我激動地咒罵他。
他冷笑著撕碎我的成績單:“野種還想出頭?做你媽的春秋大夢!”
接著他示意兩個跟班按住我的右手,另一個跟班捂住我的嘴巴,好讓我發不出聲音。
陳小虎殘忍道:“你不是愛學習嗎?不是要靠這隻手考試嗎?老子今天就廢了你的手,看你怎麼參加高考!”
說著他就抬起腳,重重地朝我的手指跺了下去!
“啊!”令人頭皮炸裂的骨裂聲響起,我的眼前冒出金星,慘叫聲悶在喉嚨裏,幾乎昏死過去!
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監控死角處,還有幾個跟班圍成一圈擋住視線。
再好奇的學生也不敢突破這些校霸的封鎖,來救出我。
看我疼得像蝦米一樣蜷縮著身體,陳小虎臉上帶著施虐後的滿足和輕蔑。
“記住這滋味兒,野種。”
“這爛泥坑才是你該待的地!想爬出去?老子見一次,打斷你一次骨頭!”
腳步聲遠去,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我也終於被匆忙趕來的班主任送到了醫院。
我的三根手指打上了笨拙的夾板,用紗布條吊在胸前,每一次細微的移動都牽扯著鑽心的疼。
班主任擔心地問醫生:“要養多久才能寫字啊?”
醫生說:“至少三個月以後吧,現在什麼精細活都不能做。”
可是高考隻剩不到兩個月了!
我的眼中滿是絕望。
醫生的宣判,像一把鈍刀切割著我殘存的希望。
痛嗎?痛。
恨嗎?恨入骨髓!
可就這樣認輸?就這樣被他們踩進爛泥裏,一輩子翻不了身?
像爺爺一樣,拖著殘軀在屈辱和病痛中耗盡最後一點生命?
不!我做不到!
他們都在等著看我這隻斷了翅膀的鳥,如何從懸崖墜落,粉身碎骨。
可我偏要飛的更高,飛到他們夠不著的地方!
我開始偷偷用左手練習寫字,一開始筆尖常常不受控製地打滑,筆跡歪斜扭曲得如同蚯蚓在爬。
但我不管。
我一遍遍地寫,寫到手肘酸痛,寫到水泡橫生,寫到哪怕睡覺,左手都會在空中無意識的揮動。
多虧有班主任,她幫我申請了一間單獨的宿舍,還塞給我一筆生活費。
讓我足以等到高考這天。
高考啊!
對我來說,這不是一場考試。
而是我用知識鑄就的一座名為“複仇”的高塔!
七月,我家那扇破舊的木門被人推開了。
一行人熱熱鬧鬧的走了進來。
走在最前麵的是我們縣主抓教育的蔡副縣長。
他旁邊是紅光滿麵的教體王局長,以及幾個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的人。
最後麵跟著的,是村主任陳有財。
“王老!王老在家嗎?喜事啊!天大的喜事!”陳有財聲音高亢、情緒激動。
我聞聲走出來。
蔡副縣長快步來跟我握手:“王勉同學是吧?恭喜恭喜!你被清華大學錄取啦!這可是咱們全縣的光榮!”
王局長立刻把一個紮著醒目紅綢帶的信封遞了過來。
“咱們縣已經好幾年沒出過清北的學生了,你這下可真是給本縣教育事業長臉了!”
看到我這家徒四壁的院子,蔡副縣長又感歎道:“王勉同學,真是寒門出貴子啊!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學費,咱們縣裏、學校、村裏都有獎勵!還有好多企業都排著隊要給你提供獎金呢!”
陳有財諂媚地上前:“我就說勉娃這孩子打小就有出息!前途不可限量啊!咱們陳家溝祖墳冒青煙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旁邊扛著攝像機的人,似乎生怕鏡頭沒有捕捉到他作為村主任的激動與榮耀。
他又高聲衝屋裏喊:“王老!您老人家培養了個好孫子!這真是光宗耀祖啊!”
“勉娃,這麼光榮的事,快把你爺爺叫出來跟這些大領導們合影留念啊!”
我嘴角勾起諷刺的笑:“好,你們等一下。”
此時現場的動靜,已經吸引了幾乎全村的人,圍在我家低矮的院牆處看熱鬧。
一片恭維和賀喜聲中,爺爺拄著兩根粗糙的拐杖,一步一頓地從帳篷裏挪了出來。
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