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陳姓在我們村是大姓。

陳先進仗著自己有三個兒子，還有在縣裏某個部門當領導的親戚，一向胡作非為，是公認的村霸。

村委會都是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怎麼會為我們這個孤弱之家，得罪村霸。

甚至他們還在苦口婆心地勸我們息事寧人。

“勉娃今年都十八了，再過幾個月高中畢業就能出去打工了，進廠擰螺絲掙的錢，不比低保金高的多啊！”

“你們也領了好幾年的低保了，算算也夠本了，就別跟他爭了吧！”

“都是一個村的，你們鬧起來我們也很難做啊！”

爺爺皺紋叢生的臉上滿是失望，他哭道：“我兒子可是烈士啊！你們就眼睜睜看著烈士家屬受欺負？”

村委的人垂下頭，眼神逃避，紛紛裝作在幹別的事。

“算我老漢求你們了！我餓死無所謂，可我的勉娃兒還得繼續讀書掙前途啊！”爺爺膝蓋一彎，就準備給他們跪下。

那可是在戰場上被子彈穿透小腿都沒跪過的脊梁啊！

我怎麼忍心看他跟這幫酒囊飯袋下跪！

我一抹眼睛，攔住他：“爺爺！走！咱不求他們！”

“咱們去報警！讓警察評評理！”

可是，派出所的人來了以後，卻說這事兒不歸他們管。

“那低保金明明是我爺爺的！名單上有名字！陳先進分明就是搶劫！”

其中一個帽子同誌“嘖”了一聲：“什麼搶不搶的！說話注意點！”

“人家陳先進說了，是你們家不符合條件，鄉裏核實過了，取消了！錢自然要給符合條件的困難戶！”

爺爺指著陳先進，聲音嘶啞：“放…放屁！我這條腿…咳咳…打殘的！”

“兒子沒了…媳婦也沒了…就剩…就剩這點活命錢！你們…你們眼瞎嗎？！”

另一個帽子同誌安撫道：“老爺子，別激動。政策是鄉裏定的，名單是鄉裏核的。”

“你說他搶，證據呢？光憑嘴說可不行，我們得按程序辦事。”

聞訊趕到的陳先進一臉冤枉：“就是！王瘸子，別血口噴人！鄉裏領導明察秋毫，還能平白取消你的低保？”

我冷笑一聲：“證據？全村人都知道！他陳先進家三層新蓋的樓房，這叫困難戶？”

兩個同誌不耐煩地揮手：“查不查不是你說了算！該走的程序我們會走。”

“警告你們啊，別鬧事！再鬧，就是擾亂治安，妨礙公務！”

他們用眼神瞥向陳先進，帶著點暗示：“特別是…別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安生點，對你們也好。走了！”

爺爺看著他們的背影，絕望地捶胸：“天…天殺的！沒王法了…咳咳咳…”

陳先進陰笑著走近：“王瘸子，小崽子，行啊？敢報警？告我的狀？”

我擋在爺爺身前：“你想幹什麼？錢還回來！”

陳先進猛地啐了一口：“呸！還錢？老子告訴你們什麼叫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他掏出手機，撥號，對著電話吼：“喂！大龍！帶人過來！帶上家夥！”

“對，就現在！王瘸子家！給老子把他這狗窩扒了！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瞬間臉色煞白，三間瓦房是我和爺爺目前僅有的財產了！

“你敢！陳先進！你敢動我家房子！”我瘋狂地衝他吼著。

爺爺也揮舞著拐杖衝上去：“畜生！我跟你拚了！”

陳先進不屑地躲開，獰笑道：“拚？你個老棺材瓤子拿什麼拚？”

“老子今天就教教你們，在這陳家溝，誰說了算！報警？報啊！看哪個警察敢管老子的事！”

這時，被他喊來的大兒子陳大龍領著一夥人趕到了。

陳先進一揮手：“給老子拆！從房頂開始！一塊磚都別給這倆喪門星留下！讓他們今晚睡野地！”

鎬頭重重砸在土牆上，我們的家瞬間毀於一旦。

“噗！”爺爺口吐鮮血，生生氣倒在廢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