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躺在榻上，迷迷糊糊夢一場。

忽然聽到屋外雲瀾訓斥的聲音，我揚聲喚她進來。

“何必與他人爭長短，他們都是崔府的下人，自然向著他們的公子。”

我細細安慰她，卻沒想她卻哭了出來。

“郡主，你何時受過這般委屈？”

我歎了一口氣，笑了笑。

“好了，別哭，反正咱們在崔府也待不了多久。”

我輕聲安慰她。

“等柳曦回來，我就帶你們一起去青州。”

崔文瀛想坐享齊人之福，可我不願也不會成全他。

這幾年我太好性，讓他們忘了我是先帝親封享公主食邑的郡主。

不是受家世桎梏的普通貴女。

崔文瀛違背誓言在先，我自然可以和離。

可我要在眾人麵前，光明正大地和離。

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是他崔文瀛負我。

所以，我得等柳曦從青州回來。

當初先帝所賜，用在這件事上剛好。

雲瀾轉身出去，去庫房清點我的嫁妝。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的腦海裏全是剛才的夢。

是崔文瀛跪侍佛前的身影。

前世我於及笄之年突遭橫禍，在去普賢寺的途中去世。

可是我死後，魂靈卻一直遊蕩在世間。

看著崔文瀛得知我的死訊後大病一場。

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在寺廟門前輕叩，求佛門接納他。

看著他跪在佛前，隻為祈求能同我再續前緣。

看著他，後半生孤身一人，直到垂暮。

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心上人，也心悅於我。

最後的時日，他纏綿病榻，我坐在床邊：

“崔文瀛，你好老了。”

我還維持著自己死時的模樣。

他好像聽到了我的話，頭不自覺地朝我轉動，緩緩抬起手。

看著眼前如枯木一般的手，我伸手輕輕貼上。

屋外人聲歡笑，屋內冷清枯寂。

“崔文瀛，如果真的有來生，我們......”

話到一半，我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人死萬事空，怎麼可能有來生呢？

如果真能轉世，我們該怎麼認出彼此呢？

“好。”

一道略有熟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抬眼望去，是恢複年輕容顏的崔文瀛。

轉頭一看，床榻上的崔文瀛已經沒有生息。

“媗儀，來生等我娶你。”

這一次，我終於握住他伸過來的手。

不是靈魂與肉身的錯過，是靈魂與靈魂的相合。

“上窮碧落下黃泉，媗儀，我總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