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猛地從口袋裏掏出那張被揉得皺巴巴的欠條。

“你看！這就是你寫的欠條！”

我把欠條遞到他麵前，他掃了一眼就嗤笑出聲，一把推開我的手。

“就這破紙？連個公章都沒有，也好意思拿出來？誰知道是不是你昨天剛找人仿寫的？”

我愣在原地，沒想到他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當初他急著湊手術費，我哪顧得上計較欠條格式，隻想著趕緊救人才是正事。

現在這竟成了他攻擊我的把柄。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當時的情急，口袋裏的手機卻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是老婆打來的電話，她帶著哭腔說：“你快回來！孩子突然發高燒抽搐，已經被送去醫院了。”

“什麼？” 我心猛地揪緊，哪還有心思和他扯皮，轉身就要往外跑。

他卻在身後陰陽怪氣地喊道：“怎麼？編不下去要跑了？不就是生活困難，想趁我大喜之日演這麼一出要錢的戲碼嗎？”

他突然追上來，硬塞給我一千塊錢，“行吧，看你這麼可憐，這錢給你應急，記得以後有錢了還我啊！”

那幾張鈔票像烙鐵一樣燙在我手裏。

我狠狠甩開他的手，說道：“我們之間不是一千能說清楚的！我隻要你借我的十五萬！”

我盯著他的眼，從沒想過交往二十多年的兄弟會是這種欠錢不還的老賴。

阿強沒有一絲心虛的回望著我，不屑的笑出聲，“裝清高。”

我氣的火冒三丈，但妻子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孩子的病情不等人，無奈我隻能咬著牙轉身衝向門口。

趕到醫院看著孩子蒼白的小臉，我的心都碎了。

老婆坐在床邊抹眼淚，看到我進來，積攢的委屈瞬間爆發出來。

“當初我就勸你別把錢借出去，你非說他是好兄弟，救急如救火，現在呢？”

“咱們在這三十平米的出租屋裏住了三年，冬天暖氣供不上，夏天漏雨，被子潮得能擰出水來！”

她越說越激動，眼淚掉得更凶了。

“自從跟了你，我就沒過過一次好日子，現在孩子又燒成這樣，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麼辦？而且孩子馬上上小學了，他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和你在一起，我還不如回娘家！”

老婆的每句話都像刀子紮在心上，我張了張嘴想辯解，卻發現任何語言都蒼白無力。我坐在急診室外惆悵的抽了一晚上的煙。

想起阿強曾經和我北漂的日子，那時我們相依為命，苦中作樂。

冬天沒有暖氣，我們就裹著一件舊大衣取暖。

他找不到工作消沉時，是我拉著他去工地搬磚湊生活費。

我生病臥床不起時，是他背我去的醫院，又跑遍大半個北京城給我買藥調理。

我念兄弟情，真的不想到撕破臉的地步。

可我不能不顧家阿......

想起那間三十平米的出租屋，一股狠勁突然湧上心頭。

我掏出手機，翻出所有轉賬記錄，連同欠條一起交給了警局。

這錢我必須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