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剛過半,一則消息在我們宿舍炸開——我們班有個女同學,竟戴著假發混進了男澡堂。
她正大光明的發著朋友圈:
“今天去了男澡堂,集美們我贏麻了”。
下麵配著幾張打了馬賽克的偷拍照片,背景明顯是男生澡堂的隔間,其中一張,赫然是我剛脫下軍訓服的背影。
而偷拍者,正是我們班的許諾。
周圍瞬間炸開了鍋:“臥槽?你被人偷拍了?她還發朋友圈?”
被一同拍進去的另外十七個兄弟氣得直接找了輔導員,我們都以為這事肯定得嚴肅處理,畢竟是闖進男澡堂偷拍,性質極其惡劣。
可負責我們院的輔導員林嵐看都沒看那些證據,反倒對著我們十八個男生歎氣:“哎呀,一群大老爺們,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麼!”
我瞬間急了:“林老師,什麼叫計較?那是偷拍!是侵犯隱私!男生就沒有隱私權了嗎?”
林嵐卻不耐煩地擺擺手,說不想跟我們爭辯,末了還盯著我:“許諾同學可能做法是欠妥,但你們十八個男生這樣氣勢洶洶地針對一個女孩子,你們的氣量呢?”
我站在旁邊聽得渾身發抖,我們受害者來維權,怎麼反倒成了“沒氣量”的加害者?
1
輔導員辦公室裏,冷氣開得很足,卻壓不住我心裏的火。
林嵐坐在她的皮椅上,慢條斯理地喝著茶,仿佛我們十八個男生是來打擾她清淨的蒼蠅。“事情我已經了解了。”
她放下茶杯,語氣平淡,“許諾同學已經認識到錯誤了,她就是年紀小,愛玩鬧,沒想那麼多。”
我身邊的室友高飛忍不住了:“林老師,這不是玩鬧!這是偷拍!照片都發到朋友圈了,現在全校都在傳!”
林嵐抬起眼皮,那眼神裏沒有絲毫的歉意,反而帶著一絲責備。
“那你們想怎麼樣?非要學校給她一個處分,讓她背著汙點畢業,你們就開心了?”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我,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沈澈,你作為班裏的骨幹,不幫忙平息事態,還帶著一群人來鬧事?你這個學生幹部是怎麼當的?”
這話像一盆臟水,劈頭蓋臉地潑在我身上。
我氣得發笑:“林老師,這件事是錯的!錯得離譜!她需要的是認識錯誤,而不是您的包庇!”“包庇?”
林嵐的音量陡然拔高,臉上那副溫和的偽裝瞬間撕裂,“我這是在保護學生!保護我們學院的聲譽!這件事傳出去,別人怎麼看我們學院?說我們學院的女生道德敗壞?還是說我們學院的男生連這點小事都容不下?”
她的話術滴水不漏,把我們的正當維權,扭曲成了破壞學院聲譽的罪行。
一個被拍到的兄弟氣得臉都紅了:“我們才是受害者!我們的隱私被侵犯了!”
林嵐冷笑一聲:“隱私?你們在公共澡堂裏,一群大老爺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私?別上綱上線了!”
“我告訴你們,這件事到此為止。誰要是再揪著不放,影響了班級團結,影響了學院聲譽,別怪我秋後算賬,你們的綜合測評、獎學金,我都會親自把關!”
她說完,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我們每一個人。
辦公室裏一片死寂。
我們十八個人,像是被宣判了罪行的犯人,而真正的犯人,卻在她的羽翼下安然無恙。林嵐看著我們屈辱的表情,滿意地笑了。
“行了,都回去吧,好好反思一下,什麼叫集體榮譽感。”
她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我死死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林老師,這件事,沒完。”
說完,我轉身就走。
我能感覺到,她在我身後的目光有多狠毒。
2
我剛回到宿舍,許諾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口氣理直氣壯,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沈澈,我就是跟朋友們開了個玩笑,你們十八個男生就去老師那裏告狀,怎麼,碰一鼻子灰了吧。”
拿著手機,感覺一陣反胃。
“玩笑?許諾,你帶著假發,潛入男澡堂,偷拍十八個男生洗澡,然後發到朋友圈炫耀,你管這個叫玩笑?”
“現在打這個電話有事來幹什麼?耀武揚威嗎?”
電話那頭的她沉默了幾秒,隨即帶上了哭腔。
“人家女孩子當時就是好奇嘛!而且我也打了馬賽克啊!你怎麼能跟他們一起欺負我?我才是被誤會的那個人!”
她的邏輯讓我歎為觀止。受害者維權,在她口中成了“欺負”她。
我冷冷地開口:“許諾,你的行為已經嚴重觸犯了底線,你會承受後果的。”
我掛斷了電話,拉黑了她的所有聯係方式。
幾乎是同時,班級群裏,林嵐發了一條全員公告。
“近期,個別同學缺乏大局觀念,因個人小事製造矛盾,破壞班級和諧氛圍。經研究決定,本學期綜合測評將加大對‘集體榮譽感’和‘團結互助’精神的考核比重。望各位同學引以為戒,勿因小失大。”
公告下麵,幾個平時就愛拍馬屁的班幹部立刻跳了出來。
班長:“堅決擁護林老師的英明決定!集體榮譽高於一切!”
團支書:“說得太對了!我們是一個集體,不能因為個別人的自私影響整個班級!”
他們一唱一和,而我們這些被偷拍的男生,則成了他們口中“自私”的“個別人”。高飛氣得把手機摔在床上:“我操!這他媽是顛倒黑白啊!”
我看著群裏的消息,心裏一片冰冷。
林嵐這是在殺雞儆猴,用前途和畢業來逼我們就範。下午,我被林嵐叫去了她的辦公室。
這一次,隻有我一個人。她給我倒了杯水,臉上又掛上了那副虛偽的笑容。
“沈澈,你是個聰明的學生,也是係裏重點培養的對象,不要自毀前程。”
她慢悠悠地開口,語氣像是在勸一個迷途的羔羊。
“許諾那邊,我已經批評教育過了。你呢,也該表現出一點男人的大度。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對你,對她,對學院,都好。”
我看著她,扯了扯嘴角:“如果我不呢?”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啪”地一下把文件夾摔在桌上。
“不?沈澈,你以為我是在跟你商量嗎?我告訴你,隻要我一句話,你的入黨申請、你的獎學金、你學生會幹事的職位,全都可以泡湯!”
“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在大學四年不得安生!你信不信?”
她的聲音尖利刺耳,麵目猙獰。
我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反而平靜了下來。
“林老師,根據學生手冊,偷拍他人隱私,是嚴重違紀行為,應該受到處分。您現在這樣包庇,屬於濫用職權。”
“您要是覺得我思想有問題,可以上報學校,我們去找校領導評評理,看看是誰在自毀前程。”
林嵐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著我的手都在發抖。
“你......你給我滾出去!”
我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
“對了,林老師,以職位權力威脅學生,滿足個人錯誤的價值觀,也是嚴重違反師德師風的行為。”
林嵐死死握著玻璃杯,然後鬆手。
“好,你要答複是吧?會給你一個答複。”
3
第二天,林嵐突然組織了一場“師生和解懇談會”。
地點就在我們學院的小會議室裏,我們十八個男生和許諾麵對麵坐著,林嵐坐在主位上,像個準備斷案的青天大老爺。
許諾眼睛紅紅的,畫著精致的妝,看起來楚楚可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受害者。
林嵐清了清嗓子,一臉沉痛地開口。
“今天把大家叫來,是希望能把事情說清楚,讓這件不愉快的事情翻篇。”
她轉頭看向許諾,用一種極其溫柔的語氣說:“許諾同學,你先給大家道個歉吧。”
許諾站了起來,對著我們深深鞠了一躬,眼淚說掉就掉。
“各位同學。我當時就是一時衝動,太好奇了,我沒想到會給大家帶來這麼大的傷害。”
她一邊說,一邊用紙巾擦著眼淚,肩膀一抽一抽的。
“反正就是誤會一場,我已經把朋友圈刪了,你們男生嗎,就氣量大一點,以後大家還要做四年同學,這事就過去了。”
這番表演,堪稱影後級別。
你是把朋友圈刪了,那我們被偷拍的照片已經全網流傳了,你還沒有絲毫悔意。
幾個心軟的兄弟,臉色已經有些動搖。
林嵐見狀,立刻趁熱打鐵。
“大家看,許諾同學的態度是多麼誠懇。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她轉向我們,語氣又變得語重心長。
“你們都是大老爺們,心胸要開闊一點。難道真的要為了這點事,毀掉一個女孩子的一輩子嗎?那你們也太殘忍了。”
又來了。
又是這套“你們要大度”“這點小事不至於”“同學要團結”的道德綁架。
“就是,你們男生,被人看了又不吃虧,又不是女生,別那麼矯情了好吧!”
“對啊,一點小事揪著不放,還有沒有一點紳士風度了?別太下頭。”
班上那些女生也跟著起哄,這是和解嗎?這根本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大型道德綁架現場。
高飛忍不住小聲嘀咕:“這要是被偷拍的是你們,還會說風涼話嗎?”
林嵐的耳朵尖得很,立刻瞪了過來。
“高飛同學,你有什麼意見嗎?許諾同學一個女孩子都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站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林老師,許諾同學,我想問幾個問題。”
林嵐皺起了眉:“沈澈,你又想幹什麼?”
我沒理她,直視著許身:“你說你是一時衝動,太好奇了。那我想問你,你是怎麼提前準備好假發的?你是怎麼知道那個時間點,男澡堂人最少的?你又是怎麼在偷拍之後,那麼熟練地打上馬賽克,配上炫耀的文案發朋友圈的?”
“還有,已經流傳出去的照片,你準備怎麼處理?”
我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庖丁解牛般層層剝開她“無辜少女”的偽裝。
許諾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抖了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會議室裏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什麼“一時衝動”,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惡作劇。
林嵐的臉色鐵青,她沒想到我會在這種場合直接發難。
她一拍桌子,厲聲喝道:“夠了!沈澈!你這是在審問犯人嗎?你非要在這裏咄咄逼人,撕裂同學感情嗎?你這是在搞分裂!”
我迎上她的目光,毫不退讓。
“林老師,我隻是在追求真相。如果連真相都不能談,那這場和解會,又有什麼意義?”
“真相就是,許諾同學已經道歉了!你們男生就不要在這裏咬文嚼字,你們必須接受!”林嵐的態度強硬無比。
我笑了。
“道歉?剛才她說了那麼多,有‘對不起’三個字嗎?她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嗎?我們不接受。”
說完,我拉著高飛,轉身就走出了會議室。
剩下的十六個兄弟,也陸陸續續地跟著我們站了起來,離開了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
身後,傳來林嵐氣急敗壞的怒吼和許諾委屈的哭聲。
4
和解會不歡而散,事情卻朝著更詭異的方向發展了。
當天晚上,學校的內部論壇上,出現了一篇長文。
標題是:“我隻是好奇,卻被十八個男生集體霸淩,我該怎麼辦?”發帖人自稱是一個“犯了錯的膽小女生”,用極其委屈和悲傷的筆調,講述了自己因為“一點點小小的過錯”,如何被一群男生“揪著不放”,“咄咄逼人”,甚至“以強硬態度相逼”。
文章裏,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被網絡暴力和現實霸淩的可憐蟲,而我們十八個受害者,則成了麵目可憎的施暴者。
文章下麵,評論區瞬間炸了。
“天啊,現在男生都這麼小氣嗎?得理不饒人啊!”
“就是個小玩笑而已,至於嗎?把人家女孩子逼成這樣。”
“那個叫沈澈的,居然帶頭針對一個女孩子,真是個過分的人!”
輿論瞬間反轉。我和高飛看著手機,氣得渾身發抖。
“這他媽是許諾寫的!太不要臉了!”
高飛怒吼道。
我立刻就明白了,這是林嵐在背後給她出的主意。
明著壓不下來,就開始用輿論來抹黑我們。
果然,第二天上午,林嵐就在輔導員工作群裏,轉發了這篇文章,並配文:“我們應該關注學生的心理健康,特別是受到傷害的女同學,要給予更多的關懷和保護。”
她這是在公然為許諾站台,把“偷拍者”定義成了“受害者”。
我們學院的其他輔導員和老師,不明真相,紛紛在下麵點讚附和。
“林老師說得對,要保護好女同學。”
“現在的輿論環境對女孩子太不友好了。”
林嵐的目的達到了。
她成功地把水攪渾,把我們這些真正的受害者,釘在了“小肚雞腸”“霸淩女生”的恥辱柱上。
許諾也變得更加有恃無恐。她開始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連載“被霸淩日記”,每天更新自己如何“以淚洗麵”,如何“擔驚受怕”,還配上幾張自己憔悴的自拍。
她的粉絲數,竟然因此漲了不少。一些不明真相的同學,甚至開始在路上對我們指指點點。高飛走在路上,被人當麵罵“過分”。
我們去食堂吃飯,忽然有女生朝著我們潑湯。
那幾天,我們十八個人,仿佛成了全校的公敵。
我看著許諾在網上扮演著完美受害者,享受著同情和流量,而林嵐則在背後運籌帷幄,享受著掌控一切的快感。
就連高飛也對我說:“要不......我們就算了吧......”
我頓時火冒三丈:“什麼算了?我們做錯什麼了嗎?這次算了,就還會有下次!”
高飛欲言又止,我看出不對勁。
“我的貧困生助學金,沒了......林老師說,我們那件事情影響不好,暫時不批......”
“沒有這筆錢,我下個月吃飯都成問題......”
我心裏那團火,被壓抑到了極致。
我意識到,跟她們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對付這種人,必須用她們自己的方式,讓她們摔得更慘。
我拍了拍高飛的肩膀。
“兄弟你放心,一周,這筆錢哥們一定給你要回來!”
一個計劃,在我心中慢慢成形。
我主動找到了林嵐。
在她辦公室裏,我表現得前所未有的頹喪和疲憊。
“林老師,我......我想通了。”我低著頭,聲音沙啞,“我想向許諾道個歉。”
5.
林嵐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但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這就對了嘛,沈澈。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她竟然用“知錯能改”來形容我。
我忍住心裏的惡心,繼續我的表演。
“現在網上輿論對我們很不利,學校的聲譽也受到了影響。我想,我是不是能做點什麼,來彌補一下?”
林嵐的興趣被徹底勾了起來:“哦?你想怎麼做?”
我裝作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開口:“我想,我能不能代表我們十八個男生,和許諾一起,公開做一個正式的和解聲明?”
“我們承認自己之前態度過激,向許諾道歉。然後許諾也表示原諒我們,大家握手言和。這樣,對學校,對我們所有人,都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我把姿態放得極低,一副真心悔過、顧全大局的樣子。
林嵐的眼睛亮得像燈泡。
這正是她最想要的結果。
由我這個“帶頭鬧事”的人親口承認錯誤,那這件事就徹底蓋棺定論了,她不僅能完美解決這次危機,還能在校領導麵前記上一大功。
“好!太好了!”她激動地站了起來,“沈澈,你終於長大了,懂事了!我果然沒看錯你!”
我低下頭,繼續說道:“不過,林老師,這件事畢竟鬧得這麼大。為了表示正式,也為了讓學校放心,我們是不是可以簽一個......嗯......三方和解協議?”
“協議裏寫清楚,我們是自願和解的,並且承諾以後不再因此事發生任何糾紛。您作為我們雙方的輔導員和調解人,也在上麵簽字作證。這樣,白紙黑字,誰也不能反悔。”
我把這個提議說得合情合理,完全是為了讓“和解”顯得更加莊重和有公信力。
林嵐心裏的天平,已經完全倒向了盡快促成這件事。
對她來說,一份協議,不過是她功勞簿上的一枚軍功章。
“行!沒問題!”她答應得爽快無比,“協議你來起草,寫好了拿給我,我簽!許諾那邊,我去做工作!”
她看著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滿意。
我低下頭,掩去眼底那抹冰冷的寒光。
林嵐,你很快就會知道,你簽下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