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圈大佬宋京墨曾在最純餓的時候給我當了三年的狗。
他會因為我吃剩丟給他的一塊麵包紅著臉叫我姐姐。
也會因為我隨意賞他的一份米飯,深情的向我承諾長大後一定會娶我。
美色在前,我在他剛剛成年那天,就迫不及待的將他騙上床,吃幹抹淨之後,我留下一筆“嫖資”,從此徹底從他的世界消失。
人人都說我是宋京墨望而不及的白月光,卻不知,當年他曾抱著我剛生下的孩子,跪在地上苦苦求我不要離開。
直到再次重逢,他強行娶了我,從此白天與我表麵恩愛,夜裏逼我跪在他和新歡的門前,夜夜誅心。
最恨我那年,他借著我丈夫的身份,一聲不吭摘掉我的腎臟,慫恿我當年生下的孩子對我拳打腳踢。
他說我這樣的女人就該一輩子貧苦交加,不得好死。
我笑了笑,他說對了。
他不知道,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見他們父子最後一麵。
1.
今晚,宋京墨似乎比以往更加賣力。
別墅裏發情的貓不斷哀嚎著,莊眠拚命壓抑著的叫聲還是傳到了我的耳膜裏。
哐哐!門被大力砸開!
男人闖進來將手中握著的一遝鈔票甩在我的臉上。
“你這種拜金女不是最喜歡錢了嗎?”
“那東西用完了,你親自去買吧,眠眠還在床上等我。”
領完結婚證以來,宋京墨每晚都會帶不同的女人回來報複我。
其實,他和哪個女人搞在一起我都不會那麼心痛,可偏偏是我曾經最好的閨蜜。
但我沒資格吃醋嫉妒,我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我吸了吸鼻子,把鈔票一張一張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收在懷裏。
“還用買其他的嗎?”
宋京墨麵容震怒,一把捏住我的下巴。
“江茯苓,你怎麼能這麼賤啊?”
“行啊,再加個零,我要你跪在房門外為我和眠眠守夜!”
無論他說什麼,我都溫順點頭,直到他撥通了一個海外的電話號碼。
大步走過來將我壓到床上,狠狠地撕咬我的嘴唇,怒極反笑。
“那就讓你心心念念的鬱凜在電話那頭好好聽,看看你到底能有多浪蕩!”
“隻要你把我伺候好了,多加兩個零都不成問題。”
我在他的身下拚命掙紮,狼狽崩潰,求他讓我走,就差跪下磕頭了。
宋京墨掛斷電話,隻是冷眼看著我。
“放過你?你瞞著我私自生下孩子的時候放過我了嗎?”
“你剛生下孩子,不管不顧也要和野男人遠走高飛的時候放過我了嗎!”
像是一盆冷水迎麵潑來,我無法反駁,隻能沉默。
“京墨,別跟她廢話了。”
莊眠走出來,故意露出透明睡裙底下的斑駁吻痕,聲音柔和。
“茯苓姐,你明明都已經拋夫棄子走了那麼多年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呢?”
“你一回來就逼著京墨娶你,甚至還要住進家裏的主臥,自取其辱,何必呢?”
“可明明當年,京墨割腕自殺的時候,是我及時發現送他去搶救,他借酒消愁、日夜顛倒的時候,也是我陪在他的身邊,把他從絕望中拉了回來。”
“夠了!”宋京墨皺眉喊停,“眠眠,不要再說了。”
“這女人是沒有心的,想起曾經我為她做的那些傻事都覺得愚蠢。”
男人死死瞪著我,語含警告。
“年年明天從港城回來,你待在臥室裏,不要給我弄出什麼幺蛾子。”
多麼可笑啊。
我十月懷胎難產大出血生下的孩子,卻連見一麵都成了奢望。
剛生下他的時候,那孩子隻有四斤,體弱多病,小手腕一根手指頭都能折斷。
不知道他現在有多高了,身體多強壯了,是不是......還會時不時想起我這個生母?
宋京墨惡劣地勾唇,兩句話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江茯苓,這麼多年,我有多恨你,兒子就有多恨你!”
“他為有一個你這樣的親生母親,而感到惡心!”
腳步不可抑製地後退了一步,我默默點頭,雙手卻在無人在意的角落微微顫抖。
宋京墨嫌惡地看我一眼,攬著莊眠的肩膀暢然離去。
沒關係,我告訴自己。
反正我的生命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2.
第二日,我是被血流淌在臉上的觸感驚醒的。
頭腦暈暈沉沉,一摸鼻子血流的更快了,我起身去外麵的洗手間處理。
我聽見傭人驚喜地喊,“小少爺,您回來啦?”
小男孩穿著一身名牌衣服,那張臉與我有七分相似,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我眼眶含淚,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來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眉眼嫌棄,“這是家裏新來的保姆嗎?”
“她的臉好蒼白,半分血色都沒有,像是動畫片裏的幽靈,簡直醜爆了!”
身後的莊眠噗嗤一聲笑出來了,“年年,不是哦。”
“她就是你的母親,那個隻管生不管養的親生母親。”
“才不是!”宋祁年尖叫一聲,抱住莊眠的大腿不放,“我的媽媽隻有你一個!”
“眠眠阿姨,你也不要我了嗎?快讓人把她趕出去!”
沒說出口的話吞咽在喉嚨裏,宋京墨也愣了一下,皺眉訓斥。
“兒子,誰教你說這些話的?眠眠你......”
話音未落,宋祁年小小的身子立刻擋在莊眠麵前,整個人往後倒。
“不許說眠眠阿姨,爸爸我心臟好疼,感覺自己快死掉了。”
宋京墨慌張地抱起他,叫了救護車,走之前瞪我一眼。
“你明知道年年從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臟病,還出來刺激他!”
“毒婦!你害的他還不夠慘嗎?”
我站在原地,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猝不及防對上男人懷中小男孩陰暗的表情。
他嬉皮笑臉地做出了口型,“滾出我家。”
我愣神,心痛到難以複加,直到鼻尖湧出一股鮮血,我才出發去醫院複診。
醫生歎了一口氣,“江女士,你的身體情況隻有在港城那邊才能得到更好的治療。”
“我隻能給你開一些止痛藥,但是......價格很昂貴。”
我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我不怕死,我隻想在離世之前見一見我的親生骨肉。
但我怕疼,有效的止痛藥很貴,我需要很多很多錢。
拿著被宋京墨扔到地上的錢繳納費用後,我意外接到了宋祁年學校的電話。
打架鬥毆,口角是非,雙方都被喊家長了。
莊眠站在一側,老師望著電話薄有些迷茫,宋祁年惡狠狠地指著我。
“她隻是我家的保姆!壞女人!”
“打架的事是我錯了,有什麼後果她都可以替我承擔,要打要罰你們找她就行。”
“眠眠阿姨,我們走吧。”
無數個被病痛折磨的夜晚,我唯一的念想就是再回到北城,見我的兒子一麵。
可如今,他卻為了別的女人對我橫眉冷對。
內心的失望大於悲痛,我轉身就走,卻被一旁瘋癲的女人拉住,往臉上扇了兩耳光。
“我就是欺軟怕硬!你個沒男人的臭保姆,還想跟主家一樣嬌貴?”
莊眠捂唇輕輕笑了一聲,“好啦,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那女人將我甩開,立馬討好地迎合著。
“宋夫人,還是您善解人意,不像有些人斤斤計較,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麵的。”
女人衝我發泄完後罵罵咧咧走了,宋祁年拉著莊眠的手跳上保姆車,扭頭吩咐司機:
“快走吧,爸爸還在家等著我們吃飯呢。”
“至於那個壞女人,就讓她自己走著回去吧!”
車子從我身邊飛馳而過,濺了我一身泥點子,狼狽不堪。
透過後視鏡裏,我看到了莊眠朝我投來的得意目光,像是在說。
江茯苓,你最愛的寶貝兒子現在隻認我為母,後悔嗎?
雨越下越大,我隻能蹲在電話亭等雨停,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抬頭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為我而亮。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叫聲,我順著望去,看到一隻小奶狗在雨中掙紮。
我歎了口氣,脫下外套將它裹著,小狗在我懷裏,顫抖的身體逐漸安穩下來。
它好像是把我當成媽媽了。
3.
回到別墅,空無一人,把小狗安頓好後,我躺上床休息。
半夜,手機鈴聲響個不停,宋京墨慌張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年年出車禍了!當場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狀態!私人醫院血庫虧空,現在隻有你和眠眠的血型能和他匹配上!”
“眠眠身子骨很弱,正在備孕中,失去那麼多血還沒生養過以後很難恢複,可你不一樣!”
“江茯苓,我要你現在立刻馬上過來給年年輸血!”
我聽完隻覺得內心酸澀,在他的認知裏,好像隻有莊眠那樣的女人才值得被捧在手心裏疼愛。
我是他眼中不可饒恕的罪人,這輩子付出什麼都是理所應當的。
電話那頭傳來莊眠柔弱的聲音,宋京墨更焦急了。
“江茯苓,年年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再不來他就要沒命了......”
思索半天,我還是做不到視若無睹。
私人醫院裏,我慢慢挪動著身體靠近另一張病床,望著小男孩恬靜的睡顏。
無論他對我如何,都改變不了我是他母親的這個事實。
再然後,我被毫無尊嚴地擺弄著身體,像是冰冷的移動血庫,任由體內的血液被大量抽出。
在麻藥的作用下,我頭腦暈暈沉沉,眼前一陣陣發黑,逐漸失去了意識。
直到被嘈雜的討論聲吵醒——
“京墨,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年年非要吵著提前回去,這才上了那輛出故障的車,出事以後我一直都很後悔,都怪我,讓他小小年紀就失去了一顆腎臟。”
男人柔聲安慰:
“好了,你不用解釋,這麼多年你對年年的好,我都看在眼裏,不要自責。”
“再說了,我設計讓江茯苓過來,說是輸血,趁機摘了一顆她的腎臟,不算過分吧?”
“這一切,都是江茯苓欠我們父子的!她早晚得還回來!”
莊眠情真意切地抹了一把眼淚:
“隻是,私自摘除器官是犯法的,萬一被江茯苓發現,怎麼辦啊?”
“你就不怕她一怒之下狀告了私人醫院,心灰意冷徹底離開了你和年年,為了我值得嗎?”
宋京墨聞言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語氣諷刺,“嗬,她不敢。”
“她向來心軟,逆來順受,本來心中就有虧欠,隻要我假裝愛她一下,她就會永遠留在宋家給我們父子倆做牛做馬。”
“我非常篤定,她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隻有我舍棄她的份兒!”
兩人郎情妾意,自然沒人發現,無人在意的角落,淚水從我的眼角溢出。
我死死咬住唇,原來在他們的眼裏,我的命就這麼卑賤,一顆腎臟而已,沒了就沒了。
可我不能打草驚蛇,我能做的隻有蟄伏和隱忍。
宋祁年醒過來後,摟住莊眠的脖子不撒手,感動得鼻涕泡都冒出來了。
“眠眠阿姨,我都聽爸爸說了,多虧你願意給我輸血還把腎臟摘給我,不然我早就死掉了。”
“你要是我的親生母親就好了!年年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你的!”
多麼母慈子孝的場麵啊,我由衷感慨。
隻是失去腎臟後怎麼連心痛都學不會了?
進門後,望著我手裏的東西,宋京墨大驚皺眉,“你竟然在麵包片上抹花生醬?”
下一秒,宋祁年的脖子上開始冒出點點紅斑,雙手使勁撓破血了。
莊眠立馬尖叫一聲,“沒關係的,我知道茯苓姐一定不是故意的,你別因為這件小事生氣。”
“我隻是說了一句年年對花生過敏,她就不滿意了,執意要抹花生醬。”
我幾乎要笑出來了,“我沒做過的事情是不會承認的。”
“這些早餐是護工準備的,更是莊眠親自遞到我手裏的,你不信可以調監控!”
宋祁年也在一旁裝腔作勢,“爸爸,你別聽這個女人瞎說!”
“眠眠阿姨照顧了我六年,又怎麼會不知道我對花生過敏?她才是真正對我好的人。”
莊眠嬌弱地倚靠在宋京墨懷裏,哭得悲悲戚戚。
“年年,可能是我搞錯了,你別怪你的媽媽......”
宋祁年人小力氣大,將我拽出病房後,一把將我推下樓梯。
“滾!她才不是我的媽媽!我恨她!”
我靠在牆壁上,笑著笑著,淚流了出來。
江茯苓,你看看自己,蓄謀了這些年都得到了什麼?
4.
我躺在家裏養病的第二個月,莊眠懷孕了。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的內心並沒有什麼波瀾,仿佛對什麼事情都無所謂了。
宋京墨和宋祁年都欣喜若狂,圍著莊眠,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送給她。
“眠眠,我們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好,雖然它來得那麼意外,但也算是一件好事。”
“從今以後我不去公司了,居家工作照顧你,親自下廚給你做排骨湯怎麼樣?”
“眠眠阿姨,這是我在幼兒園做的手工作業,送給你和肚子的弟弟妹妹,我要做哥哥了!”
一牆之隔,我安靜地聽著,他們的幸福讓我看起來像是陰溝裏的老鼠。
七年前,我意外懷上宋祁年的時候,瞞著所有人一邊為我爸破產的事情四處奔波,一邊忍受著極致惡心的孕吐。
整個孕期瘦的不成樣子,誕下孩子的時候又胎大難產,折磨了一整夜,差點死在手術室裏。
可是我曾經的痛苦,他們從來都看不到,也沒人會在意。
莊眠找上門的時候,我正趴在床上咳血,女人卻揚起嘴角,居高臨下。
“江茯苓,原來你也有今天啊?”
“我以為你這種金枝玉葉的破產大小姐還是會有點骨氣的,但你現在像條沒尊嚴的狗。”
“看到你曾經最愛的男人和費盡力氣剩下的兒子都對我唯命是從,是什麼感覺呢?”
我平靜地看著她,“莊眠,七年前你明明知道我的遭遇,卻還是趁我不在,鑽了空。”
“人在做天在看,你這樣的人,是會遭到報應的。”
莊眠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撲哧一下笑出聲了,“報應?你說的是對你的報應吧?”
“你那蠢兒子至今都不知道車禍是我故意設計的,私人醫生也是提前跟我串通好的,以至於宋京墨為了我挖了你的一顆腎臟,大家都覺得是理所應當。”
“至於你那些所謂的難言之隱,你以為你說出來了,他就會信嗎?”
話落,莊眠眼珠轉了轉,使勁往自己臉上扇了兩耳光,整個人往後倒去。
我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女人身子底下開始冒出鮮血。
下一秒,我被趕來的宋京墨一把推開,他將莊眠打橫抱起,咬牙切齒地看著我。
“賤女人!你發什麼瘋?”
“要是眠眠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麼意外,我一定會讓你去陪葬!”
莊眠躺在他的懷裏,衝我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多麼拙劣的演技,可惜宋京墨沒腦子,連絲毫懷疑都沒有。
隻可惜,這一次我連眼淚都沒有留。
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以後再也不會疼痛了。
那天以後,莊眠吃上了保胎藥,而我被下令關在了閣樓裏,誰都不準探望。
直到宋祁年的七歲生日那天,我才被人放了出去。
我一大早跑去城西買了他最愛吃的榛子巧克力蛋糕,還特意去拿了以前定製的手表。
回來後,別墅沒人,就連小狗也不在。
正巧宋京墨打電話來催,我以為是它淘氣跑出去玩了,跟保姆交代了一下就趕了過去。
到達宴會廳時,生日宴已經過了一大半了。
宋祁年在莊眠和宋京墨旁邊笑得一臉燦爛,大屏幕上播放著他們這七年以來的幸福生活,所有人都在為他們鼓掌,仿佛他們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而我這個局外人是在很久後才被注意到,宋祁年一反常態地主動過來親近我。
甚至喊了我一聲媽媽,“這湯是眠眠阿姨親手煲了三個小時的,你不嘗嘗嗎?”
我熱淚盈眶,激動地手指有些顫抖,連忙點頭。
“好!媽媽這就喝!”
我端起碗輕輕抿了一口,胃裏被一陣怪異的味道侵襲,這才注意到湯上漂浮著油膩的浮毛。
“這......湯壞了吧?”
宋祁年一改臉上乖巧的表情,極其惡劣地挑眉。
“怎麼樣?你撿來的那隻狗味道如何?我特意讓眠眠阿姨處理得特別幹淨!”
“好可惜哦,你竟然沒有嘗出來,太讓我失望了!”
下一秒,我跑向洗漱間,差點把胃給嘔出來了,酸水和血水混合著從我的喉管裏嘔出。
良久,我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是我害死了小狗,更是我親手殺掉了曾經心存幻想的自己。
回到別墅,我把壓箱底的那些親手縫製的小衣物和信件翻出來,點了一把火燒了個徹底。
拖著行李箱出門的時候,宋祁年叫喊著要吃一家老字號的灌湯包,趾高氣昂讓我去買。
我冷冷地看著他,甩開他的手。
“宋祁年,你給我記住了,我不再是你的保姆媽媽。”
“你也不再是我的兒子。”
“從今以後,我們一刀兩斷,再無任何瓜葛。”
飛機衝上雲霄的那一刻,我輕輕合上眼,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脫。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回頭。
大的小的,我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