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暮瑤第三次從病床上醒來時，消毒水的氣味刺得她鼻腔發疼。

“林小姐，您的身體狀況不太樂觀。”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沉重，“血液透析的效果越來越差了，必須盡快換腎。”

她機械地點點頭，拿起手機撥通了沈括的電話。

“嘟——嘟——”

漫長的等待音後，電話自動掛斷。

她又撥了三次，依然無人接聽。

手機突然震動，是朋友圈的更新提醒。

餘幼笙發了一張照片，兩隻十指相扣的手，男人的腕表她再熟悉不過。

配文寫著：【暗戀終於成真，即便這是一場夢，也希望這場夢能持續久一點】

林暮瑤的心臟猛地抽痛，手滑點了個讚。

下一秒，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暮瑤，你聽我解釋。”沈括的聲音帶著急切，“我答應幼笙的表白都是為了你。她說喜歡我，想和我做一個月的情侶，結束後就給你捐腎。”

“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林暮瑤望著病房慘白的天花板，輕聲問：“真的……都是為了我嗎？”

還是這其中，也有你的私心呢？

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她和沈括青梅竹馬，從幼兒園到大學形影不離，那個清冷矜貴的少年，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她。

她生理期疼得冒冷汗，他連夜開車跨省買她最愛吃的紅糖糕；她隨口說喜歡某款限量包，第二天就能在衣帽間看到；她二十歲生日那天，他在漫天煙花下單膝跪地：“暮瑤，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

所有人都說沈括愛慘了林暮瑤。

直到半年前，她被確診為腎功能衰竭。

沈括瘋了一樣尋找匹配的腎源，甚至紅著眼立下遺囑：“暮瑤，如果你活不下去，我也不活了。”

終於找到同樣血型的餘幼笙時，沈括當場開出一張五百萬的支票，讓她捐腎。

餘幼笙答應了，卻又說身體虛弱需要調養。

這一養就是半年。

餘幼笙第一次拒絕手術是因為“低血糖暈倒”，沈括在醫院守了三天；

第二次是“術前焦慮做噩夢”，沈括陪她看了一整夜心理醫生；

第三次是“突發高燒”，沈括拋下正在透析的林暮瑤趕去照顧……

而現在，餘幼笙居然提出要和沈括做一個月情侶才肯捐腎。

“再給她五百萬。”林暮瑤突然開口，“你不要和她假扮情侶，讓她立刻給我捐腎，行嗎？”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

良久，沈括低沉的聲音才傳來：“暮瑤，我們本就欠她很多了，我不想再強迫她。”

“欠她什麼？”林暮瑤攥緊被單，“是那五百萬不夠，還是……”

“阿括！我手燙到了！”餘幼笙嬌嗔的聲音突然傳來。

“暮瑤，我先掛了。”沈括語氣瞬間緊張，“幼笙需要我。”

電話被匆忙掛斷，林暮瑤看著黑下去的屏幕，心涼到極致。

她轉頭問醫生：“如果不換腎，我還能活多久？”

醫生歎了口氣：“最多一個月。您的身體會越來越虛弱，如果這期間能換腎……”

“我知道了。”林暮瑤輕聲打斷了他，“這手術，我不做了。”

她太了解餘幼笙了。

她根本不會捐腎，隻會一拖再拖。

既然天意如此，那她便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

她不會再相信餘幼笙，也不會……再愛沈括了。

出院回到家時，夕陽正好。

林暮瑤推開門，就看到沈括和餘幼笙坐在沙發上。

餘幼笙整個人幾乎貼在沈括身上，正笑著喂他吃水果。

“暮瑤！”沈括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到她麵前，“這是給你的禮物。”

他遞來一個精致的禮盒，眼裏帶著期待：“收下這些補償，就當……答應我和幼笙的事了？”

林暮瑤看都沒看那個盒子：“不用禮物，我也答應了。”

沈括愣住：“真的？”

“嗯。”

餘幼笙立刻走過來，親昵地挽住林暮瑤的手臂：“既然你答應了，那這一個月裏我們好好相處。你看到我和阿括親密也不要吃醋，他隻是為了達成我的心願而已。”

“不會吃醋。”林暮瑤抽回手，聲音平靜。

沈括像是鬆了口氣，轉身去廚房端出一碗粥：“特意給你煮的，補身體。”

粥很香，林暮瑤低頭喝了一口，喉嚨立刻火辣辣地疼起來。

“咳……”她捂住脖子，臉色瞬間煞白，“你在裏麵放了蝦仁？我海鮮過敏，你忘了嗎？”

沈括臉色驟變：“你不是花生過敏嗎？”

“阿括記錯了。”餘幼笙嬌嗔道，“花生過敏的是我呀。”

林暮瑤眼前一陣陣發黑，心臟疼得像是被人生生撕開。

如今的他，竟連她的過敏源都能記錯了……

失去意識前，她聽到沈括驚慌的喊聲。

再醒來時，沈括正坐在床邊，眼底布滿血絲：“暮瑤，對不起，過敏的事我一時記錯了。這幾天我推掉所有工作照顧你，絕對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你原諒我好不好。”

林暮瑤別過臉：“不用。你現在是餘幼笙的男朋友，記住她的喜好就行。”

“沈括，從今往後，我的事……都和你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