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孩子,桑榆目光亮了亮。
當初剛回來時,薑姒月就說過她知道桑榆另一個孩子的下落。
桑榆不得不信,這些年,一邊為身邊的孩子湊錢治病,她一邊找尋著另一個孩子的下落。
哪怕有那麼一絲希望,她都不想放過。
她湊近,正想詢問薑姒月更多關於孩子的消息。
卻看見薑姒月撩起的長發下,都是密密麻麻青紫的吻痕。
桑榆呼吸一滯,忘了移開眼,可緊接著胃裏的絞痛紮得她站也站不穩,不得已蹲下時。
薑姒月冷眼旁觀,風涼道,
“我還真是擔心你這條賤命撐不到那個時候,記得多活幾天,桑小姐。”
說完她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
桑榆疼到全身都出了層冷汗,抖動的雙手撐著洗手台才勉強站起身。
可為了孩子,她得活下去!
用盡全身力氣趕到醫院,桑榆已經幾乎站不直腰。
坐在診室的時候,醫生拿著她的報告單沉默了良久。
“病都嚴重成這樣了,還要喝酒,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嗎?胃都出血成這樣了,能不能聽我一次話,好好住院治療?”
桑榆嘴唇發白,卻搖了搖頭:
“硯初,為了錢我沒有辦法,你就像以前一樣給我開兩盒藥吧!”
季硯初的眉頭越擰越深,最後長長地歎了口氣,還是開了藥。
桑榆拎著剛取到的藥剛去病房看過孩子,翻看銀行卡裏不足一千的餘額,
這一刻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為了那張支票放下了尊嚴。
收起手機時,大屏上正報道陸薑兩家聯姻的消息。
電視裏的陸衍卿侃侃而談,和薑姒月站在一起,般配不已。
桑榆看到眼睛酸澀,才想起回家去吃胃藥。
再次醒來,是在淩晨三點,翻看手機,
密密麻麻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陸衍卿打來,剛以為他良心發現要說什麼道歉的話,
電話那頭陸衍卿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昨天的方案做得什麼東西?最遲明早,交一份讓我滿意的方案,否則,公司你也不用待下去了!”
桑榆愣了兩秒,翻看電腦,
她熬夜趕了整整三天三夜,發送過去的方案郵件還顯示著未讀。
陸衍卿看都沒看一眼,就把它貶得一文不值,
電話那頭此起彼伏,都是女人的喘息和呻吟,
“衍卿,最後一次,我真的不行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你自己惹的火,怎麼?這就不行了……”
再多的,桑榆沒臉再聽下去。
她眼角濕潤,匆匆掛了電話
為了孩子的醫藥費,隻能熬夜去改方案。
一早桑榆將新方案交給陸衍卿,
陸衍卿都沒怎麼細看,就一把把文件甩在了她臉上:
“我讓你重做,就是讓你給我看這樣的垃圾麼?”
說完,他站起身走到碎紙機旁,當著所有人的麵毫不留情地將文件扔了進去。
桑榆被摔得踉蹌,栽倒在地。
磕到膝蓋,轉頭就看到文件被粉碎機一點點攪成碎片,
一夜的辛苦被陸衍卿貶得一文不值。
桑榆的白血病又發作起來,骨節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卻怎麼也不敵心頭半點。
她抬頭,對上陸衍卿不加遮掩的恨意,
隻能無奈妥協:
“好,我重寫一份。”
剛回到工位,方案寫了一半。
一遝合約被陸衍卿甩下來,重重劃過她的臉頰。
“說吧,昨天下去和顧總談的合作,你為什麼不去?”
“桑榆,可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想要錢,就給我安安分分做好助理的本分!”
可昨天,明明是他讓她脫成那樣子,把衣服給薑姒月。
那個樣子,又讓她怎麼去見客戶?
“昨天下午我……”
她解釋的話剛出口,
被陸衍卿皺眉打斷:
“還想狡辯什麼?拿不到這個合作,公司所有的損失都由你承擔。”
桑榆幾乎再站不穩當。
公司裏麵隨便一個小項目都是幾千萬,以她現在的情況,怎麼可能賠得起?
陸衍卿這是在把她往絕路上逼!
散會後,她第一時間趕去顧氏集團道歉,
卻被前台不耐煩地趕了出來。
“一個窮丫頭片子,沒預約,還想見我們顧總?”
整整三個小時,她等在外麵,被曬到幾乎暈厥要倒下。
一場大雨將她淋得透濕。
狼狽不堪時,她看見對麵大樓上打量著她的人影。
陸衍卿饒有興致搖晃著酒杯,看著她落魄的樣子勾起了唇角。
“桑榆,被雨淋濕的滋味好受嗎?當初害我爸媽的時候你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嗎?”
看著手機上彈出來的消息,桑榆苦澀不已。
她做什麼了?害他爸媽的人從始至終不是她,
可他從沒信過她,
桑榆再抬眼時,薑姒月已經站在了陸衍卿身邊。
他們手挽著手,當著她的麵喝起了交杯酒,
喝完,衝著她挑釁一笑,在窗前激情熱吻起來。
桑榆的心痛到發麻,雨水打在身上,
痛的卻是心。
密集的雨點砸得她快睜不開眼。
桑榆感受著身上的濕意,突然想起來和陸衍卿的過去。
她暴雨天走夜路遇上暴露狂。
最害怕無助的時候,是陸衍卿出現把她拉到身後,即便淋濕了半個身體,也還是堅持將傘向她傾斜。
那時他說,“阿榆,我會護你一輩子,再也不讓你淋雨!”
可現在,他不僅把給她的傘撕了,還給了她人生中最大的一場雨。
桑榆哭著哭著不知怎麼笑出了眼淚,
一時之間,她幾乎分不清那是她的淚水還是雨水。
隻覺得心口有塊地方痛到發麻。
整整兩個小時,她等在雨中,淋到幾乎失去知覺,終於等到顧雲舟的車,
車窗降下,卻露出了陸衍卿的臉。
這一刻,她還有什麼不明白?
剛才不讓她進顧氏集團,怕是也是陸衍卿的主意。
可為了孩子,她不得不低下頭,
“顧總,能給我十分鐘麼?求您了,就十分鐘!”
陸衍卿冷眼旁觀這一切。
衝著她笑了一聲,
“桑榆,你求人還真是沒有半點誠意!穿的什麼東西,也有臉來求人?”
說罷,一腳油門踩到底,啟動車輛,擦著她的膝蓋開了過去。
桑榆重重地跌坐在地,小腿在地麵上蹭起一片鮮紅。
薑姒月坐在副駕,陸衍卿看不見的角度,用口型對她說著“手下敗將”。
高昂著下巴得意地對她豎了個中指。
很快,雨幕下隻剩下車子的背影。
桑榆隻覺得一陣無力,可轉眼想到孩子還在醫院等著她,
還是拚盡全力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瘸著腿好不容易走到路邊,終於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追上前麵的邁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