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秦昭白了她一眼,看向篝火邊的男人,低聲道,“你要是不想我死,就乖乖配合我。”
“啊?”女鬼血淚一滯,不解地歪著腦袋,“配合什麼?”
秦昭沒功夫同她解釋,抬步朝男人走去。
“你瘋了!”女鬼驚叫,“你這是送死!”
秦昭沒理她——男人而已,慌什麼?
永安王坐在篝火前,自顧自烘著濕漉漉的袖口。
秦昭走近便感覺到火焰帶來的溫熱,她這才發覺自己渾身濕漉漉的,寒意滲入骨髓,連指尖都凍得發僵。
青石寬綽,男人卻絲毫沒有讓位的意思。
秦昭眉梢一挑,徑直挨著他坐下,硬生生將人擠開半尺。
男人蹙眉轉首,狠話還未出口,就見濕漉漉的少女蜷在他身側,正嗬著白氣揉搓通紅的指尖,她小小的身子微微瑟縮了一下,像隻被淋透的貓兒。
跳動的火光映在她眸中,竟漾著幾分狡黠的笑意。
——濕漉、脆弱,卻又帶著不自知的嬌俏。
男人喉結微動,終是別過臉去。
......不知死活的小東西。
篝火劈啪作響,映得兩人側臉忽明忽暗。
“王妃倒是膽色過人。”男人突然開口,嗓音低沉。
秦昭歪頭看他,笑意盈盈:“王爺是說深夜出逃,還是此刻與你同坐?”
永安王卻道:“為何留下?”
“自然是因為我對王爺,一見傾心啊。”
永安王眼底閃過一絲譏誚——全京城誰人不知她蘇雲卿癡戀陸二公子?如今卻說對他這個人神共憤的“活閻羅”一見傾心?
秦昭卻側著腦袋,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
夜風撩動火光,勾勒出他挺拔如青鬆的輪廓。
大紅喜袍下,寬肩窄腰盡顯疆場淬煉出的淩厲。
明明生了張俊美無儔的臉,卻劍眉入鬢,鳳眼含霜,薄唇帶煞,透著一股子狠勁。
明明是殺伐決斷的長相,微蹙的眉宇間卻透著一絲違和的純情。
這般姿容氣度,饒是她前世坐擁三宮六院也未曾得見。
若早得此等絕色,何至於到死都不識情愛滋味?
永安王劍眉緊蹙,平生頭一回如坐針氈。
實在是此女目光太過赤luo,看他的眼神仿佛在丈量一件合心意的器物。
他征戰沙場多年,何曾被誰這般放肆地......品鑒過?
秦昭唇角微揚——
這男人不信她。
也對,蘇雲卿生前對那位陸二公子,怕是癡心到了骨子裏,以至於做鬼還在惦記。
而眼前這位煞神凶名在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若換作尋常閨秀,怕是早被嚇得魂飛魄散。
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信蘇雲卿這番“一見傾心”的鬼話。
可她不是蘇雲卿。
她是秦昭。
她是真的想禦他一人而禦天下。
“王爺若不信?”秦昭眨了眨眼,她好久沒有開葷了,今日趁著月黑風高,不如......
秦昭突然旋身,在安平王震顫的瞳孔中,徑直跨坐到他大腿上。
這動作於她而言屬實有些生疏,畢竟前世從來都是旁人跪著伺候她,何曾需要她主動?
是以本該撩人心弦的動作,莫名有了種橫刀跨馬的感覺。
更尷尬的是蘇雲卿這副身子太過嬌小,而永安王體格高大健碩異於常人。
即使是這樣的姿勢,她依舊比對方矮了幾寸。
這麼坐著,她滿眼的秋波都喂了對方冷冰冰的鼻孔。
場麵有些許尷尬——
這點火星子別說點燃眼前這位“幹柴”了,連煙都生不起來。
眼前是安平王逐漸結冰的眸光,耳畔卻響著女鬼的哭嚎:
“不知廉恥!我的身子豈容你這般糟踐!”蘇雲卿一個勁地嚶嚶嚶,“若是傳出去......若是傳出去......”她突然崩潰地捂住臉,“我還怎麼見陸二公子!不如魂飛魄散算了!”
那聲音活像千百隻蚊子在耳邊亂撞,吵得秦昭太陽穴突突直跳。
連興致都淡了。
秦昭眉心不自覺地蹙起。
永安王向後傾了傾身子,垂眸看向秦昭,正好瞧見她眉宇間的煩躁。
——果然還是念著那陸二,厭惡與本王肌膚相親吧......
“愛妃若是心有不甘,”他眼底寒意漸濃,沉聲道,“大可不必如此勉強自己。”
他將那“不甘”二字咬得稍重,顯然是在嘲諷她與陸二的舊情。
秦昭知道他是誤會了,展顏一笑,素手輕揚,拍散女鬼的魂體和喋喋不休的聲討,順勢環住男人脖頸。
“不勉強——”
既然前戲生澀,不如直接略過。
她彎起那雙小鹿般的眸子,眼底盛著細碎星光,狡黠又明豔。
“新婚燕爾,本該如此。”
話音方落,她驀地支起膝蓋提高身位,傾身向前,微涼的唇覆上他的——
永安王渾身一僵。
僵得......
秦昭靈巧的舌尖都撬不開他的牙......
秦昭:“......”
鬆個口會死?
眼見上路行不通,秦昭便打算轉戰下路。
瞧著對方冷冷淡淡的瑞鳳眸此時瞪得像銅鈴,她唇角微勾,在他唇畔輕啄一記,指尖順勢滑落,靈巧地勾住他腰間玉帶——
“等、等等......!”
一雙手驟然鉗住她手腕,力道灼人。
抬眸看去,男人耳根通紅,一路燒到脖頸深處,也不知是火光映的,還是——
羞的。
“等什麼?” 秦昭眼尾微挑,存心逗他。
男人喉結滾動,眉心蹙起一道褶,眼底翻湧著罕見的無措。
“軍報未閱。”
他突然托住她腋下,手臂繃直將她懸空端了起來。
轉身,彎腰,輕拿輕放——
仿佛在處置一件危險的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