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為供兒子出國，我賣掉娘家祖屋，每日都幹苦工刷盤子。

丈夫是陪讀爸爸，他在視頻裏說兒子壓力大，讓我少打電話。

為給丈夫兒子一個驚喜，我偷偷飛去探望，卻聽見兒子抱怨：

「我要結婚了，青青可不會接受我有一個幹苦工的媽。」

丈夫笑著附和：「再忍忍，等榨幹她最後價值，我就和她離婚。」

沒想到我的全力拖舉換來了父子二人對我的嫌棄。

既然如此，那我就讓兒子的婚禮好好熱鬧熱鬧！

0

「媽，我要畢業了。」

剛下工就接到了兒子的視頻電話，終於把兒子供到大學畢業了。

我滿心歡喜，「太好了！咱們家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很快，兒子麵露難色，欲言又止。

「媽，我......」

我以為兒子遇到了困難，急切詢問：

「怎麼了？是不是缺錢了？」

他撓了撓，語氣尷尬。

「媽，我想留在這工作，想買套房，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我鬆了一口氣，愣了一會兒繼續說道：

「這是好事，買房的事我會給你想辦法。」

我娘家還剩十畝地，如果全部賣出去應該能給兒子湊套首付。

兒子讀書不容易，我一般都會滿足他的需求。

更何況他能憑自己的能力在國外站穩腳跟，我應該支持他。

「媽，你真好！等我工作穩定就把你接到國外，讓你享清福！」

「那我就等著你把我接過去，咱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了。」

兒子18歲的時候就被國外名校錄取了，我得知後欣喜萬分，賣掉了老家祖屋湊齊了兒子的學費。

因為兒子還小，丈夫趙軍自告奮勇地去陪讀，我則留在國內工作給父子二人賺生活費。

如今兒子畢業，我們一家三口團聚的日子近在眼前。

第二天一早我請了假，回娘家賣地，收到錢後當即把錢彙給了兒子。

處理好這一切，我又轉頭撲在工作上。

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也並沒有問兒子工作的事情，隻是時不時的打視頻過去問他過得好不好。

「怎麼樣？兒子，還習慣嗎？」

「還行，就是挺忙的。」兒子每次都會這樣說，「等我轉正了，就把您接過來。」

我心裏感動萬分，兒子工作那麼忙心裏卻還記掛著我。

因此兒子以買房開銷大為由向我要錢的時候，我都是第一時間彙款，毫不猶豫。

隻要為了兒子好，我自然心甘情願。

可兒子卻漸漸不接我的視頻，我又打電話問丈夫。

「兒子呢？怎麼不接電話，沒事吧？」

「在忙呢，哪有時間接電話。」

趙森眼神飄忽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

我張了張嘴，想讓他拍拍兒子給我看看。

下一秒他便不悅地繼續說道：

「他很忙，睡覺的時間都沒多少，你沒事少給他打電話，別打擾到孩子，他現在正處於關鍵期。」

我隻好掛斷電話。

後麵我越想越不對勁，我開始漸漸發現端倪。

我慶幸自己買了一張飛往美國的機票，要不然就得一直被兒子丈夫蒙在鼓裏。

02

對兒子丈夫的思念日益加重，可他們接電話的次數卻越來越少。

最終某一天我下定決心辦護照，申請簽證，買了一張去美國的機票。

機票是我偷偷買的，用加班攢下的最後一點錢。

落地，我按照記憶中的地址找到了給兒子買的公寓。

鑰匙是丈夫之前寄給我的“備用鑰匙”，美名其曰以後接我過去享福能第一時間開門。

鑰匙擰開的，是空蕩。

精裝修的公寓，嶄新、冰冷，沒有人氣。

家具齊全，卻像樣板間。

我推開主臥門——衣櫃裏掛著幾件未拆封的名牌西裝。次臥堆著未拆箱的電子產品。

我在鞋櫃上看見了一雙女鞋。

我心中生疑，「奇怪，兒子交女朋友了嗎？怎麼會有女人？」

我也並沒有多想，又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大堆菜，打算給兒子丈夫準備一桌豐盛的家鄉菜，給你們一個驚喜。

此時的我，還在幻想著疲憊一天的兒子推門而入，看到這一桌可口的飯菜，會有多開心。

看見我，會有多激動。

在等兒子的過程中，有些無聊，我便開始仔細參觀這件房子。

我注意到角落裏上的婚紗照，是兒子和一位漂亮的女人。

「兒子交女朋友了？怎麼都不告訴我？」

我又注意到抽屜裏有個盒子，打開一看竟是一枚男士戒指。

盒子底下還壓著一封文件，上麵都是英文我也看不懂。

可我卻看懂了兒子的英文名字，以及「marry」這個單詞。

難道這是兒子的結婚證？我居然完全不知！

為什麼他們都不告訴我？

正當我沉思之時，我聽到「哢噠」一聲，大門的門鎖突然響了，兒子回來了。

我慌張地把東西放好。

兒子一進門就看見我呆愣地站在客廳。

他臉上沒有我想象中的驚喜，反而是驚慌失措。

「媽！你怎麼來了？你來怎麼不告訴我！」

他明顯被嚇了一跳，皺著眉，似乎十分不安。

突然被兒子大吼，我有些手足無措。

「我隻是想給你個驚喜......」

「這哪裏是驚喜！你能別這樣嚇我嗎？」

兒子意識到這樣不好，又放低了聲音。

「你怎麼來美國的？你飛機都沒坐過，你會買機票嗎？」

我以為是兒子擔心我，心裏又有了一絲甜蜜。

「不用擔心，我麻煩我們店裏的大學生幫我弄的。」

我又指了指桌子上的菜，開心地去給兒子丈夫搬椅子。

「你們看，這都是我做的，都是你和你爸愛吃的，國外應該吃不到這麼正宗的家常菜......」

兒子歎了口氣，走向餐桌。

「你這樣太突然了，一聲不吭的，一點都不好！」

我往門外看了看向兒子問道：

「對了，你爸呢？他怎麼不在？」

兒子不敢看我的眼睛，隨便打了一個馬虎眼。

「我爸跟個旅遊團去玩了，明天才到家。」

我並沒有多想，還沉浸在見兒子的喜悅當中。

見兒子吃得開心，我還是將那個心底的問題問出口。

「小磊，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兒子立刻反應過來我是看見他的婚紗照了，他目光閃躲，表示不滿。

「媽，你搞什麼？怎麼能亂看我的東西？」

他眼神閃爍，麵色緊張。

「我是交了個女朋友，那是我們拍的情侶照。」

見他不想告知我他已結婚的事實，我心下一涼。

「這樣啊！這是好事，等你們結婚了，媽一定給你準備彩禮。」

兒子聽我那麼說，他明顯鬆了一口氣。

「那當然，婚姻大事，我怎麼會不告訴你呢？」

或許是兒子想給我一個驚喜，我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03

我給兒子夾喜歡的菜，可他卻不怎麼吃。

他的表情如坐針氈，不知道在想什麼。

「媽，你自己吃吧，我不餓。」

兒子又把菜夾到我的碗裏，這些菜都是兒子最喜歡吃的。

我正想開口問，兒子卻搶在我前麵開口：

「媽，今晚我去附近的酒店給你開間房。」

我放下筷子，有些傷心地看著兒子。

兒子麵露難色，接著說道：

「家裏沒收拾好......」

我覺得十分尷尬，隻能點點頭，「好、好。」

一時之間沉默無話。

突然鑰匙聲「哢嚓」轉動，很快進來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

是兒子婚紗照上的女孩。

「你是誰？！」

女孩一臉驚恐地看著我和兒子。

「哦！她啊，」兒子擠出一個誇張的笑，站起身朝女孩走去，手臂緊了緊女孩的腰，「新請的鐘點工，張姨！專門負責做飯打掃的。」

「看她上了年紀就留下了一起吃飯了。」

他轉向我，眼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絲哀求，「張姨，湯快好了吧？弄完早點回去休息。」

「保姆？」

女孩挑剔地上下打量我，鼻子皺了皺，

「你這穿的是什麼？也太舊了，下次注意點形象，畢竟這裏可是國外。」

她自然地指揮道：「對了，把門口我那兩雙高跟鞋擦一下，沾了點灰。」

我像被釘在原地，心臟被兒子那句輕飄飄的「張姨」捅了個對穿，很痛。

「愣著幹嘛？」

兒子見我不動，語氣陡然不耐，聲音拔高，帶著驅趕的意味。

「快弄完！別耽誤事！」他甚至上前一步，粗暴地把我往門口推，「吃飽了就快走，別在這礙事！」

大門在我麵前「砰」地關上，隔絕了客廳傳來的嬌笑聲和兒子刻意討好的話語。

我背靠著門板，聽著裏麵那個我十月懷胎、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正用我從未聽過的溫柔語氣哄著他的女朋友。

兒子的所作所為在我心頭上開了一槍。

過了一會兒我收到了兒子的短信。

【媽，對不起，剛剛我不是故意的，這附近有酒店，麻煩你自己去開一間吧。】

【等過段時間，我就把你的身份告訴給莉莉。】

看了一眼後，我就關掉手機。

我一個人漫步在街道上，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仔細想想發現兒子隻有在要錢的時候才會對我熱情。

我不明白，這一切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攥著手機，撥通了趙軍的號碼。

「喂？」背景非常嘈雜。

「你在哪呢？」

「兒子把我當保姆，交了女朋友也不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聲音發顫。

「嘖！」他不耐煩地回應，「多大點事？孩子大了要麵子，你當媽的不體諒，還計較？」

「再說了，誰叫你一聲不吭地來，我和兒子一點準備都沒有。」心像被重錘砸中。

「他女朋友那樣說我......」

「人家嬌生慣養，你就忍忍！別給我兒子添亂！」他語氣刻薄，「一點小事，你那麼大年紀了和小姑娘計較什麼？等我明天回來！」

最後一絲期待徹底熄滅。我沉默著，聽著電話那頭嘈雜又聽不懂的英語。

「沒什麼事，我就掛了，我還忙著呢！」他吼了一句。

我直接掐斷了通話，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蒼白麻木的臉。

這個家，原來從沒把我放在心上。

04

我找到一家旅館，萬幸的是這家旅館老板是華人，他好心地給我打折優惠。

晚上兒子又給我打來電話。

「媽，為什麼不回我消息，我都快嚇死了！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可他的語氣裏根本沒有擔憂。

「剛剛的事是我不對，莉莉她是大小姐......」

我麻木地打斷：「不要說了，我都懂，明天我見上你爸，我就準備回去了。」

聽到我要回去，兒子明顯開心了。

「到時候我送你去機場！以後我回國看你！」

我對這個兒子逐漸失望。

第二天，我提前來到公寓門口，想在這裏等丈夫趙軍。

手剛抬起，門內傳來壓低的聲音。

裏麵的聲音漸漸不對頭，我多留了一個心眼掏出手機錄音。

「爸，婚禮絕不能讓她來！」兒子語氣堅決，「穿得土氣，說話也土，讓莉莉和她家親戚看見，我這臉往哪擱？」

丈夫趙軍的聲音帶著附和：「知道！就說老家親戚，路遠來不了！哄住她就行，別讓她鬧。你那小女朋友家底厚，千萬別搞砸了！」

「放心，」兒子趙磊冷哼，「她最好識相點，別給我添亂。就當沒這個媽，省事。」

門內的算計讓我斷了最後一絲念想。

我緩緩放下手，沒發出一點聲音。

轉身，一步一步，逃離了這裏。

原來我辛苦拖舉的兒子和丈夫是白眼狼，吸完我的血就想拋棄我。

我又回到了旅館，老板看著我一臉擔憂。

「阿姨！你怎麼了？」

我摸了摸臉，原來我早就滿臉淚痕。

或許是在異國孤獨無助，又或許是傷透了心，我一口氣把自己的遭遇告訴給了老板。

老板義憤填膺地為我抱不平。

「太過分了！怎麼會有這種兒子！太不知感恩了！」

他握住我的手真誠保證：「阿姨，你跟我媽差不多大，這件事我一定幫你！」

原來開旅館隻是老板的副業，他主業是一名律師。

「你這種情況，是能夠追回那些贈予財產的。」

我心中微動，升起了一股希望。

他們不要我了？好。那他們從我這裏拿走的一切——祖屋、田地、血汗錢——也該還回來了。

我回握住老板的手懇求：

「周先生，那麻煩您了，我想聘請您為我的律師，我想追回那些贈予財產。」

陽光照進大廳，可我卻感覺不到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