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雲遊歸來，母親喚我去未婚夫婿裴家收婚書，未婚夫的通房丫頭卻以婚書要挾我給她行妾室禮。

作為十裏八鄉有名的半仙，現在卻要跪我未來夫君的通房丫鬟才能進夫家門。

“你一個江湖騙子，能進裴家的門就該燒高香了。”裴婉兒趾高氣揚。

我淡然道：“我看你年紀尚小，不與你計較，快將婚書拿來，對你我都好。”

裴婉兒得意的笑，“裴郎說了，你能不能進門我說了算。給我磕頭！磕不到我滿意別想進裴家的門！”

我掐指一算，裴家的氣數將近，輕聲提醒她：“我不進門，怕是你的裴郎要看不見第二天的日頭了。”

該著急的人可不是我。

但若是這世有了姻親，我那山神廟就還要空上幾年了。

......

邁出府門卻沒見裴照的人，為首的小丫頭昂著頭，將本子懸在我頭頂。

“殷姑娘，想要婚書？先給我一跪三叩行個禮看看吧。”

一跪三叩，是妾室向正妻行的進門禮。

我環顧一圈，裴家身後本該備好的聘禮也不見蹤影。

我壓著脾氣，說“裴公子呢？”

小丫頭不答反笑：“裴郎說了，你能不能進門我說了算。”

“裴郎從成人禮那天起就是我伺候他，你今天向我行了禮敬了茶，我就允了你進門，不過你這種裝神弄鬼的江湖騙子隻能做外室。”

我嗤笑一聲，“不過是個見不得人的通房丫頭。你若真為了你家公子好，勸你現在就把婚書給我。否則誤了吉時會有什麼後果，我可就不知道了。”

裴婉兒向身後招了招手“我看你是不識好歹，來人，押著這個裝神弄鬼的賤人，給我磕！”

我驚怒，“你們敢！”

五大三粗的小廝體壯如牛，兩雙大手死死鉗住我，掐訣的手指動彈不了分毫。

掙紮間我被扯住頭皮猛地向下一摜——咚！

我眼前一陣發黑，血順著額頭往下淌。

裴照的通房丫頭仰天大笑，踩著我的頭輾軋“什麼神女半仙，還不是為了爬男人榻得給我跪下磕頭。”

我聚起幾分靈氣掐動手訣，兩個小廝被我身上突然暴起的金光彈開。

金光轉瞬即逝，我的臉色也白了幾分。

“裴婉兒，我最後再說一次，把婚書給我。”

女人被那詭異金光嚇得尖叫一聲，半響才回過神，胳膊掄圓了狠狠扇過來。

“裝腔作勢！今天就算是裴家家主來了，這個頭你也得給我磕！”

我食指一顫就想掐訣，又頓住。

我那半數靈力還附在婚書上麵，現在不可動手。

抬手攥住女人襲來的手，側眼看向街角。

暗金燙紋的衣衫一晃而過，那是裴照。

我提醒她：“裴公子就在這附近，你如此攪亂他的婚事，就不怕他治你的罪嗎？”

裴婉兒趁機將我推倒在地，騎在我身上左右開弓。

“小賤人！還敢拿裴郎嚇唬我，我可是裴郎的女人！裴家我說了算！”

啪！

幾巴掌下來我的大腦轟鳴作響。

裴婉兒嘴角上翹得意洋洋。

“還不給本夫人跪下謝恩，賞了這麼好看的胭脂給你。”

她隨手撿了塊石頭，對準我的眼睛端詳：“有了胭脂，不如再給你描描眉畫畫眼吧。”說著就要砸下來。

欺人太甚！我堂堂山神居然被個上不得台麵的通房丫頭騎在身下。

我咬破指尖，自裴婉兒眉間一點，蜿蜒至下頜，咒成的瞬間亮起紅光沒入裴婉兒體內。

我冷眼看著她，“裴姑娘，你年紀尚小不明事理，今日的事隻要你交上婚書，切莫再動傷人之心，我就可以放過你，否則隻怕你會後悔。”

“啊！我的臉！”裴婉兒尖叫著捂臉，“你這個賤貨，你對我的臉做了什麼！裴郎知道不會放過你的，你信不信我讓你進不了裴家的門！”

好大的口氣。

我張嘴想回話。

脖子被一股巨力環繞，後背撞上石牆，眼前一黑，耳鳴聲蓋過了一切。

暗金色衣衫裹著鬆香快步走來，“你怎敢！”

男人身形高大，大手攬過裴婉兒的肩膀一臉急切。

裴婉兒慘呼一聲，兩行清淚滑下：“裴郎！你快看看我的臉。”

“沒事，婉兒的臉還是這麼美，夫君來了。”

男人怒氣衝衝，“這是怎麼回事！”

我捂著耳朵抬起頭，裴家暗衛重重的一巴掌甩過來。

耳膜滑下溫熱的血液，我倒吸口涼氣。

可笑。

這門親事本就是裴府求來的，現如今倒成了我非嫁不可。

我強忍疼痛，“裴公子，你這通房丫頭來我麵前仗著自己拿著婚書，大放厥詞一派胡言，還將我打成這副模樣，這就是你們裴家結親的規矩嗎？倒真是聞所未聞！”

女人急忙連連呼痛，“裴郎，我的臉好痛！好癢啊！不知道這女人對我的臉做了什麼，我好難受嗚嗚嗚裴郎你要為我做主啊！”

男人不耐，“跪下給婉兒道歉！還沒進門就學會用身份壓人了！”

“能和我結親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不知你們這滿是窮酸氣的賤民用了什麼齷齪手段，居然逼得我父親讓我非你不娶。”

“你伺候不好婉兒，別說當裴夫人，我讓你們一家人都陪葬！”

“立刻給婉兒請罪！”

我徹底冷下臉：“裴照裴公子，既然你家家主說的話還不如一個通房丫鬟有分量，那這個親就不必結了。”

“她臉上的東西隻要她不再動害人之心，就沒事。”

裴照表情一鬆，“你若是有這等覺悟，那倒也算識相，隻要你現在把邪術解除，本公子就放過你。”

裴婉兒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可還是冷哼著，“殷姑娘是想用家主的名頭壓我們嗎？”

她還嫌不夠，繼續添火“剛剛這個女人還在我麵前仗著自己有家主賜婚的承諾說裴郎這輩子隻能娶他，根本不把裴郎的感受放在眼裏。”

我驚訝，這小丫頭信口雌黃的本事倒是不小，沒發生過的事都能說的活靈活現。

裴照剛剛緩和的臉色重新變得陰沉，掃過我家門口飄著的“鐵口神算”旗幟，嘲諷：“江湖騙子慣會搬弄是非，別以為把我父親搬出來就能讓我娶你，你惹婉兒不高興，就別想進我家的門。”

我勾唇，“我告訴你，是你非我不娶。沒有我，你怕是活不過第二日，你信不信？”

裴照鐵青著臉瞪著我。

旁邊的街坊們也炸了鍋。

“這殷姑娘是不是瘋魔了，裴家在朝中如日中天，居然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她一個江湖騙子，能嫁入裴家是幾輩子的福分，不就是給通房丫頭行個禮嗎？小姑娘還是氣性大啊。”

“人家裴姑娘伺候了公子那麼多年，不能有個名分嗎，殷姑娘還是太沒氣度了。”

我聽著那些滿懷惡意的揣測，臉色不變：“你我吉時乃是辰時，若是趕上吉時將婚書告於天地，你還能留下一命為裴家繁衍生機，可惜...”

“裴姑娘拒絕將婚書呈給我，現在已是辰時三刻，你們裴家...”我搖了搖頭，“神仙也難救了。”

“殷芷霄，我知道你愛慕我才會向我父親求嫁，但你這樣口出妄言，就算嫁進我裴家的門隻怕也會用你這口舌搬弄是非，鬧得我裴家家宅不寧！”

“來人！給我縫上她這張嘴，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既然這樣，那這嘴就別用了。”

三四個護衛按著我的四肢，嘴唇被他們扯至扁平，農婦們用來縫麻袋的粗針朝我紮來。

這裴照是聽不懂人話嗎？

迅速掐出幾個定神訣，體內僅剩的靈力徹底幹涸，我掙紮著起身，卻又被一雙手按了回去。

是圍觀的鄰居大娘。

“殷姑娘，大娘是為了你好，嫁個好夫君是女子一輩子的盼頭，我這就幫你一把！”

獸用的麻沸散紮進我體內，舌頭泛起苦意，眼前大娘猙獰的麵孔散成了好幾個。

我想扯開她的手，卻一連幾次都撲空。

額頭抵著沁涼的地，聽見平時和善好相處的大娘諂媚道：“裴少爺，您看這樣行不行。”

男人聲音高傲，“嗯，賞。”

這世間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為虎作倀還打著為我好的旗號。

我閉上眼，專心用靈力逼出體內的麻藥。

裴照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滿滿都是鄙夷和嫌棄，“你這樣的人還想當裴夫人，老老實實回去當你的江湖騙子，別肖想那些你不配的東西。”

裴婉兒也附和道：“裴郎你看她現在的模樣像不像一條喪家之犬？”

我咬著牙總算提起幾分力氣，撐起身：“既然如此，這婚事就作罷吧，隻希望裴公子不要後悔才好。”

裴照愣住了，沒想到我這麼幹脆，一時間有些猶豫，又怕父親怪罪自己弄毀了婚事。

裴婉兒看出他的心事，勾著他的手臂嬌嗲道：

“裴郎，殷芷霄這個賤女人如此不識抬舉，我們回府如實告訴家主，他定不會再逼你娶她。”

“到時候誰也阻止不了我們相愛了！”

“不過...隻要讓她毀了名聲，那這親事家主定然不會再逼了，你說怎麼樣？”

男人暢快的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變了調的嘶吼。

“婉兒，你的臉！”

暗紅的疤痕顯現，裴婉兒依舊笑的嫵媚勾人，落在裴照眼裏卻像是惡鬼索命。

“裴郎，我的臉怎麼了？”

摸著自己臉的女人發出刺耳的尖叫。

“你這個賤人到底對我的臉做了什麼！”

暗衛一腳踹在我的小腿上，“撲通”跪倒在地，膝蓋骨宛如被碾碎一樣站不起身。

我揚起眉毛：“我說了，隻要她不再有害人之心就沒事。”

“用這種邪術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裴照鐵青著臉，“婉兒別怕，我這就叫人來給你解除，此等邪術隻要被破下咒之人必會遭到反噬，到時候我就為你報仇。”

男人招來小廝吩咐了幾句，“快去將欽天監的孫道長請來。”

“再把這瘋女人手綁起來，別讓她再耍花招。”

裴照看著被五花大綁的我，嘲諷，“殷芷霄，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會邪術嗎，我看你這下還怎麼耍陰招。”

我藏在衣袖下的手被粗暴扯出，繩索在十指間穿插打結死死固定又扔回了原地。

等待孫道長的時間自是沒人理會我，任我跪在冰涼的地上動彈不得。

裴婉兒在一邊嚶嚶哭泣和裴照兩人好不恩愛，隻是女人時不時掃到我的陰狠眼神似乎想將我碎屍萬段一般。

我也不急，閉目入定恢複著消耗的靈氣。

沒過多久，仙風道骨的道長甩著拂塵姍姍趕來。

“是誰中了邪術！”

裴照一臉急切的迎上：“孫道長您可來了，那個賤女人不知用了什麼妖術，毀了婉兒的臉，這種害人的妖物您快讓他反噬七竅流血而亡吧！”

道長本來頗為親近的姿態刹那間變了臉色，眼神在我身上掃視了一圈，我向他點點頭。

“裴家小子，你剛剛說誰是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