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容珈今日要出門去巡鋪子的。
徐家有個成衣鋪子開在南門街上,原也算盈利的營生,但這兩年生意越發不好,如今鋪子的賃錢都快付不起了,管事的央主家的人去看一眼該怎麼辦。
南門街離徐府倒也不遠,程容珈便隻帶了春濃和兩個粗壯仆婦出門。
女掌櫃叫惠娘,遠遠看到一個戴著帷帽的年輕小婦人從馬車上走下來,吐氣如蘭,纖弱如枝,年輕貌美是有了,但怎麼看都不像是能管得清楚事的主母,心裏就生了輕視。
對程容珈所問的話都是敷衍作答,沒怎麼放在心上。
這條街多的是賣這些成衣香粉的店鋪,徐家這處平平無奇的鋪子隱沒在其中,的確沒什麼出眾的。
程容珈在一樓轉了一圈,這裏以中堂為界,一邊是賣成衣褲襪等,一邊是各色脂粉香膏,珠釵絨花,總之都是些女子的物件。
二樓便是繡娘線工們做活兒的地方,還有幾處雅間供貴客量體裁衣。
程容珈一一看了,點了點頭回身問惠娘:“你覺得這鋪子為何會做不下去了?”
惠娘都懶得回答她這種不諳世事的廢話,撇了撇嘴道:“當然是因為這周圍成衣鋪子越開越多,咱們家被比下去咯!”
“是麼?”
程容珈從衣架上拿起衣裙一件件丟給惠娘,一邊細數著上麵的缺點:“這樣的料子,這樣的款式,連京郊的村婦都不會去穿。”
惠娘訕訕地撿起丟到她身上的衣服,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邊程容珈卻已經拿起架子上的胭脂盒,“還有這些胭脂香粉,用便宜廉價的紅藍花也就算了,還用桐油澱色?別人家的店鋪都用新鮮的紫礦膠、香蘇木,你也不知道嗎?”
聞了聞皺眉繼續問:“這麼衝的味兒,你當那些小娘子都是好糊弄的?”
惠娘的臉色這下是真正的難看了,她沒想到這個少奶奶能一眼就看出她偷工減料了,現在隻能小聲狡辯道:“我這不是想著節約本錢嘛,畢竟真正有見識的高門貴女也不會出來買這些。”
“那你節約的這些本錢上哪兒去了?我方才看你進貨的賬冊上,用的料可沒比別人便宜。”
程容珈隻回身看了她一眼,清潤的眼眸中竟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威壓,頓時嚇得惠娘不敢再胡言亂語了。
“上京是高門貴地,誰家府裏沒有繡房妝娘,出門能看得上的自然是要更新穎的款式,更新鮮的材料才能吸引她們。”
巡店完畢,年輕的主母坐在中堂裏用茶,姿態從容,氣度不凡,鋪子裏的繡娘和夥計全都畢恭畢敬地站著聽訓。
程容珈看向方才還對她愛答不理的掌櫃惠娘,此時已經是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
“你掌管著這間鋪子,卻中飽私囊,以次充好,現在生意口碑一落千丈,倒還想問主家要今年的賃地錢?”
惠娘汗都下來了,“我我”了兩句一句話也憋不出來,因為剛剛程容珈已經讓春濃把賬冊和鋪子裏的材料對過了,虧空太大,不是一兩句生意不好就能遮過去的。
貪墨主家的銀錢可是重罪,拿到官府去要受杖刑,被打為賤奴發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