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震中我為了救傅景珩，在昏迷中被碎片劃瞎了眼。

從此我的世界徹底黑暗。

傅景珩拉著我的手，說要成為我唯一的光亮。

當我重獲光明，準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傅景珩時。

卻看到他和兄弟用唇語對話：

“傅哥，你真的不準備幫李靈韻恢複光明？”

傅景珩抿了抿唇，繼續用唇語無聲的說：

“墨玉如果知道我和沈安然的關係，一定會離我而去，我無法接受。”

“所以，隻有她永遠看不見，永遠不知道。”

“她才會永遠需要我，永遠離不開我。”

說完，傅景珩拉著我的手，輕聲說會愛我一輩子。

我卻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紅了眼。

是你說要成為照亮我的光。

也是你，親手將我推入黑暗。

傅景珩，我要走了。

1.

見我紅了眼，

傅景珩麵色一緊，立刻詢問：

“靈韻，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搖搖頭，

“眼睛有些難受。”

傅景珩怔了怔，他認真的盯著我的眼睛。

臉上閃過一絲愧疚。

“靈韻，是我對不起你。”

“你放心，我一定會找最權威的專家醫生，盡快讓你重見光明。”

若是從前，我一定感動到落淚。

拉著他的手說：隻要有他在我身邊就好。

可現在，我心中隻有悲涼。

這時，房門打開，沈安然悄無聲息的走進來，

眾目睽睽之下坐在了傅景珩的身上。

旁若無人的開始熱吻。

其餘人見怪不怪的樣子，顯然已經目睹無數次。

隻有我被蒙在鼓裏。

我心中一痛，不小心打翻了手旁的杯子。

清脆的聲響，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傅景珩與沈安然停下糾纏，

他們互相對視，氣氛陷入死寂。

他們又一次用無聲的唇語展開交流：

“她難道發現了？”

“不可能，她是個瞎子，怎麼可能看到！”

“應該隻是個意外。”

我緊了緊手，裝作驚慌道歉：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

見我雙眼空洞，滑稽的想要收拾殘局，

好似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

傅景珩鬆了一口氣，

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

“有沒有傷到？”

我張了張嘴，

想如同從前那樣，用略帶撒嬌的語調開口。

結果，卻怎麼也說不出。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說完，我起身，準備回到房間。

傅景珩下意識扶住我，

他臉上屬於沈安然的紅色唇印，如同利劍刺入我的心臟。

“我送你回去。”

他這樣說，可另一隻手卻始終不曾從沈安然懷中抽離。

我沉默片刻。

曾經每次，他都會這樣拉著我的手，慢慢的牽著我回家。

不遠的路上，他嘴裏滿是對我的情話。

現在，我默不作聲掙脫他的手。

“不用了，我有小七陪我。”

小七是我的當盲犬。

更重要的是，我對傅景珩，已經徹底死心。

如今，他用欺騙點燃照亮我的燈，

也該徹底熄滅了。

2.

當晚，我沒有回家，而是在酒店住了一晚。

傅景珩發了一整晚消息，打來無數電話。

我都沒有接。

第二天，我來到了當初地震的那片廢墟。

思緒回到從前。

我與傅景珩是大學時相識，一眼鐘情。

又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也共同度過最美好的四年。

後來，地震發生了。

震顫中，我拖著斷腿，將昏迷的傅景珩背出廢墟，力竭暈倒。

醒來後，眼前變得一片黑暗。

傅景珩說，我是被地麵的鋼筋刺入雙眼，導致失明。

也是那時，他拉著我的手，說要成為我唯一的光。

可現在這一抹光，也染上了欺騙的色彩。

我自嘲的笑了笑，

這時，傅景珩與沈安然突然出現。

見到我，兩人臉色有些許不自然。

而我，像是什麼都未看到一樣準備離開。

見我沒有任何反應。

傅景珩看著我，終於忍不住開口：

“靈韻，你怎麼在這......”

我好似剛剛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轉過頭，卻看到沈安然正摟著傅景珩，甜蜜擁吻。

我聲音平靜：

“路過。”

傅景珩沒有推開沈安然，

他盯著我，似乎沒有發現我的變化。

“你昨天，為什麼不回家？”

說著，他伸出手想要抓我，

另一隻手，始終牽著沈安然。

我抬起導盲杖，像是不經意間擋住。

“昨天，小七迷路了。”

小七很笨，時常帶錯路。

但這也隻是借口，是謊言。

重要的是，我不想回去充當見證他們愛情的參照物。

我隻想徹底離開，逃離這片黑暗。

傅景珩似乎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

沉默片刻後，他開口：

“我為你定了你喜歡的那家餐廳。”

說著，他向我遞來一張請柬。

“晚上，我們一起去。”

我想了想，還是接過請柬。

畢竟，五年前的今天，是我將他從廢墟中背出來。

這是他欠我的。

在我空洞的目光注視下，沈安然的動作越發放肆，

傅景珩看著我，猶豫些許後開口：

“我還有事情，晚上餐廳見......”

傅景珩走了。

他不知道，我看的清清楚楚。

但我已經不在乎。

傍晚，我準時來到預定好的餐廳。

傅景珩已經到了，一旁還坐著沈安然。

我裝作沒有察覺，緩緩坐下。

我喜歡吃魚。

傅景珩也如從前無數次那樣為我挑去魚刺。

我下意識拿起筷子，

卻見他夾著魚肉，小心的喂給沈安然。

這一刻，似乎我才是那個第三者。

我怔了怔，嘴角勾起一絲自嘲。

原來，他曾經為了挑出一塊魚肉上的刺，耗費十幾分鐘。

不是他細心，也不是他對我的嗬護。

是因為有另一張唇。

不知多久，

看著他終於放到我麵前的魚肉。

“靈韻，你最喜歡的魚。”

他看著我，仿佛身旁的沈安然不存在。

我沒生氣，但也沒了胃口。

五年前的錯付，就在此刻畫上休止符。

3.

吃完飯後，傅景珩說要送我回去。

這時，我注意到沈安然忽然看我，

她眼中閃過一絲嘲弄，靠近傅景珩耳旁，張開紅唇。

我讀懂了她的唇語：

“我買了一件很性感的內衣，來慶祝我們的紀念日......”

傅景珩張了張嘴。

他看著我，掙紮片刻，語氣帶著些愧疚：

“我還有點事，晚一些回家，你一個人，注意安全......”

傅景珩還是走了。

我沒說，我已經恢複光明。

他也刻意忽略了，我是一個盲人的事實。

天空忽然下起大雪。

燦爛的煙花在漫天的雪幕中驚出漣漪。

我的心，卻出乎意料平靜。

曾經重獲光明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

手機不知何時就一直響個不停。

不是因為傅景珩擔心我發來消息。

而是他與小女友沈安然訂婚的消息，引爆熱搜。

以及沈安然發來的一連串挑釁話語，

還有與傅景珩的親密合照。

她以為我看不到。

之前也有過數次。

我問傅景珩是誰發來的。

他總會沉默一會，告訴我說是一些新聞，或是騷擾信息。

我關掉手機，淋著雪回家。

收拾好剩下的行李，定了淩晨離開的機票。

正要走時，房門打開。

伴隨著彩帶紛飛，禮炮炸響。

傅景珩的朋友們簇擁著身穿西服與婚紗的沈安然走進來。

看到我的瞬間，所有人一怔。

緊接著，他們想起我是一個瞎子的事實。

心照不宣的用唇語對話，

忽視我的存在，瞞著我繼續婚禮。

我看著他們滑稽的表演。

卻感覺自己才是動物園裏的那隻猴子，

被所有人圍觀，被所有人注視。

又被所有人視而不見。

傅景珩隱去眼中下意識的驚慌，

他來到我身旁，拉起我的手：

“我請了裝修公司來修整房子......”

這已經是他第三十三次請裝修公司了。

以前，我傻傻的信了，

甚至為了不耽誤他檢修房間，

拒絕他他送我去酒店，

選擇在門口枯坐一晚。

房間內發出的怪異聲響，都被我當做是裝修噪音。

卻不想，隻是一頁荒唐。

我讀懂了傅景珩朋友唇語的意思：

“沈安然在房間等急了。”

我從傅景珩的手中掙開。

不等他開口，主動要求離開。

“嗯，我去酒店住一晚。”

傅景珩反倒有些愕然。

他攥緊我的手，盡力從我眼中尋找什麼。

可回應他的，隻有我暗沉的眼。

一旁催促的唇語始終不停。

最後，在我空洞目光的注視下，傅景珩鬆開我的手。

嘴唇幾經囁嚅，緩緩開口：

“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我請了專家來檢查你的眼。”

說完，他匆忙走進房間，

沒人注意到我的視線，始終停留在他的背影。

他，也未曾察覺我手上拎著離開的行李。

4.

離開之前，

我又一次來到五年前地震時，我救傅景珩的地方。

那塊我倒下的水泥地上，還有當時我身上流下的血跡。

五年過去，那一絲鮮紅，猶如當初。

我蹲在那，看了許久。

“姑娘，是你？”

一個陌生大叔愕然的看著我。

他認出了我，五年前在這裏滿身是血救出了自己的男友。

“你的眼睛，好了？”

我有些恍然，隨後笑著點點頭。

我沒想到，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都還記得我的付出。

可我愛到心底的人，卻能視而不見，理所當然的傷害我。

即便我的傾盡所有，不是為了索取什麼。

是因為我愛他。

離開的飛機馬上就要啟航。

我告別大叔，轉身離開。

就要走遠時，我注意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傅景珩與沈安然。

傅景珩捧著花，來到侵染我血跡的地麵，

輕輕放下。

他臉上帶著痛，輕輕拍打沈安然的肩，似乎是在安慰。

我注視許久後，釋然一笑。

傅景珩，

事到如今，這些惺惺作態還有必要嗎？

你刻在我心底的痛，任憑時間流逝，

卻始終不會消失。

我拎著行李，轉身離開。

遠處的傅景珩似乎察覺到什麼，

鬼使神差看向我離去的背影。

“那是......”

他麵色愕然，隻覺背影是那樣熟悉。

一絲驚慌，從眼底悄然浮現。

沈安然忽然開口：“靈韻姐姐，怎麼沒拿導盲杖......”

傅景珩怔了怔，似乎鬆了一口氣。

沈安然看著他的側臉，眼中閃過一絲陰險。

故作悲傷開口：

“如果當初靈韻姐姐沒有因為急著跑，意外瞎了眼，她或許會像我一樣去救你。”

傅景珩抿了抿唇，眼神複雜，

正要說些什麼，手機忽然響了。

是他預約的眼科專家到了醫院。

他從沈安然懷中抽出手。

“我還有些事情，你先回去吧。”

“你的救命之恩，我會好好償還。”

他不顧沈安然的撒嬌阻攔，執意前往醫院。

隻留下滿臉惡毒的沈安然一人。

路上，他給我發來無數消息，

也打了無數次電話，卻始終石沉大海。

他的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傅景珩衝進醫院，試圖尋找我的身影。

此時，我已經登上了離開的飛機。

隨著時間流逝，他臉上的不安，愈演愈烈。

這時，醫院的專家走過來，詫異的看著他：

“傅先生？李小姐的眼睛看的還清楚嗎？”

“什麼......意思？”

傅景珩忽然怔住。

“李小姐前兩天剛剛複明，您請我來，不就是陪她來複查的？”

傅景珩猛的按住專家的肩，滿是震驚。

“你，說什麼，她複明了！？”

專家越發不解。

“您不知道李小姐的眼睛已經恢複光明了嗎？”

“她痊愈那天，說要在特別的日子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就是她救你的五周年那天。”

“奇怪，您不知道嗎？”

傅景珩瞳孔緊縮到極致，瞬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