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個小時後。

醫生盡量平和地對程雪芽說：

“程小姐，手術很順利。但孩子沒保住。”

“你失血過多，一定要好好休養。”

程雪芽望著慘白的天花板，眼淚洶湧而出。

孩子......

還是沒了......

別人都說，世上最重要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生她的。

一個是她生的。

但是......

生她的人，已經被挫骨揚灰。

她生的人，也沒能留住。

一夜之間，她最重要的兩個人，都沒了。

哭聲終於壓抑不住。

她蜷縮起來緊緊抱住自己，仿佛這樣就能填補心口血淋淋的空洞。

突然，手機響起，屏幕上是產檢醫院的號碼。

程雪芽麻木地接通，電話裏醫生聲音喜悅：

“喂？程小姐嗎？恭喜啊！”

“上次的產檢結果出來了，孕酮上來了！”

“再堅持吃七天我給你開的保胎藥就行了！”

“一定要保持心情舒暢，按時來檢查哦。”

可程雪芽聽著。

嘴角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沒了......”

醫生一愣：

“啊？程小姐你說什麼？”

程雪芽重複著：

“寶寶......已經沒了。剛剛......流掉了。”

電話那頭瞬間沉默，隻剩下尷尬的電流聲。

程雪芽沒等對方再說什麼。

直接掛斷了電話。

也好。

沒有產檢了，她可以走了。

她艱難地坐起身，撥通了一個號碼。

很快，那頭傳來一個沉穩溫和的男聲：

“雪芽？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媽媽生病前，做過很多豪門子女的家教。

而謝長流，是她最滿意的學生。

後來，他出國了，聯係就慢慢少了。

“長流哥，我遇到一點麻煩。”

“能盡快幫我離開國內嗎......越快越好。”

謝長流一句都沒有多問：

“好。位置發我。明天中午十二點，有人會去接你。”

程雪芽說了謝謝。

掛了電話，靠在床頭，思緒不受控製地飄回過去。

其實，這不是她失去的第一個孩子。

第一個孩子，是在顧以舟剛剛奪回顧家，根基未穩的時候。

他們在路上遭遇了車禍。

程雪芽撲過去，護住了駕駛座的顧以舟。

醒來時，孩子已經沒了。

顧以舟抱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發誓要找出凶手，報仇雪恨。

後來，他查到了，是他繼母的反撲。

幸好，當時剛剛回國的薑寧“恰巧”路過車禍現場。

不僅救了受傷的顧以舟，還貼心地照顧他，幫他處理公司事務。

為此，薑寧遭到了繼母的報複。

薑家一落千丈。

顧以舟說，他一定會對薑寧負責。

可程雪芽萬萬沒想到，他所謂的負責，竟然會是聯姻。

現在想來......

那場車禍，真的隻是繼母做的嗎？

薑寧的出現，真的是恰巧嗎？

為什麼顧以舟奪回公司最關鍵的那幾個月，薑寧會剛好回國？

砰——！

沒等她想明白，病房門被撞開。

顧以舟幾步衝到病床前，抓住程雪芽的手腕，將她從床上拽了下來。

小護士嚇得臉色發白，衝過來阻止：

“顧先生！您不能這樣！程小姐她剛剛流......”

但顧以舟看都沒看護士一眼，將程雪芽從地上拽起來，說：

“程雪芽，你到底有完沒完？”

“你看，自己看！！”

他把手機屏幕戳到程雪芽臉上。

那是一段視頻監控。

畫麵裏，程雪芽臉色慘白，撐著床沿站起來。

然後，突然衝過去，對站在沙發前的薑寧猛地推了一下。

薑寧摔倒在地。

顧以舟聲音顫抖：

“看清楚了嗎？薑寧被你推了一下，還想著替你隱瞞，回去誰都沒說......結果，就流產了！”

程雪芽奪過手機，又看了一遍。

前半段，確實是薑寧留在她病房時的畫麵。

可後半段......

根本就是換臉合成的啊！

但顧以舟聽不進她一句辯駁，痛心疾首：

“程雪芽！我不懂。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就因為我要跟薑寧聯姻，你竟然能幹出這種事？”

“這麼多年，我都看錯你了嗎？那個善良的芽芽去哪了？！你把她還給我......還給我！！”

顧以舟眼裏的受傷不做假。

可程雪芽隻覺得，這太荒誕了。

在顧以舟心裏，竟然是她變了，是她傷害了他？

她沉眉。

沒有辯解。

沒有憤怒。

甚至，沒有眼淚。

隻是靜靜地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回答說：

“怎麼還？你已經親手殺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