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景時淵成婚的那天,我親手斬斷了他的狐尾。
我曾是整個妖界最愛他的人。
我為他舍棄龍族聖女的身份,剖出內丹助他修行,割腕放血救他白月光的命。
他卻當眾罵我下賤,讓我成為全族的笑柄。
可我無怨無悔,還為他偷取族中重寶。
被施以千刀萬剮之刑的那日,我跪在他腳邊,求他救我。
他桃花眼裏笑意殘忍。
“你就非要倒貼本座嗎?那給你一個機會。”
“隻要你獻出龍筋給婉兒續命,本座就與你結下同心契。”
生拔龍筋堪比煉獄之痛,但我同意了。
他不知道,我所愛另有其人。
結下同心契後,我就能割下他的第九尾,去救我真正的愛人。
後來我得償所願,棄他而去,這位昔日最高傲清冷的狐族天才卻發了瘋。
他拖著斷尾在東海的萬裏寒冰上爬了七天七夜,隻為再見我一麵。
“照棠,你從前不是最愛我了嗎,為何要這樣對我?”
我隻笑著一腳踢開他。
“從前啊......騙你玩的。”
1
我遍體鱗傷,被綁在刑架上三天三夜,還是沒能等到景時淵來救我。
猛烈的罡風刮過我的傷口,像刀子又一次切入肌膚。
我忍著疼,直到牙齒咬破了嘴唇,鮮血淋漓。
不遠處有議論聲傳來。
“為了那個狐妖,聖女竟然做到這等地步。”
有人朝我啐了一口唾沫。
“我呸,還聖女呢,不知廉恥的東西。當初少主為她抗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隕落當場。可她倒好,還沒一百年就把少主忘了,轉頭愛上了狐族的小白臉。”
“就是,聽說長老已經決定了,要剝奪她聖女的頭銜,砍斷龍角,逐出龍族。”
聞言,我的心臟一抽,眼淚緩緩流下。
為了助景時淵順利修煉出狐妖的第九尾,我不惜盜取族中重寶。
他明明答應過我,功成之日,必定會救我離開。
可到我們約定的時間,他卻沒有出現。
我被當場抓獲,施以酷刑。
幾千刀紮在我的身上,將我的肉身淩遲得血肉模糊。
長老在大聲地宣讀著族長的決定:
“蘇照棠盜取聖物,廢除聖女尊號,剜去龍角,即日起逐出龍族!”
劇烈的疼痛中,我看見景時淵挽著楚婉兒從天降落。
他眉眼冷冽,衣不染塵。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景時淵是八尾大妖,整個妖界也沒幾個敵手。
我忍著痛楚喊道:
“時淵,救我!”
刀鋒磋磨在我的龍角上,帶來一陣鑽心的疼。
他擰眉上前半步,卻被楚婉兒拉住了。
“時淵哥哥,她又沒有為你取來至寶,婉兒不想你為她浪費法力。”
她偷看著景時淵的神色。
“何必為了這個異族如此緊張,時淵哥哥,你不會愛上她了吧?”
聞言,景時淵冷哼一聲,抬起的腳收了回去。
“本座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不知廉恥的下賤爬蟲。”
就在他遲疑間,我的左邊龍角已經被連根拔起,我死死地咬著唇,幾乎要昏厥過去。
我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隻是滿眼哀求看著他。
景時淵,我為你偷盜族中至寶,為你舍棄一切,卑微到了塵埃裏。
甚至拿自己的血肉,去救你的白月光楚婉兒的命。
難道你對我,就不曾有半分憐憫嗎......
可他隻是冷冷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兩隻龍角都被割去,我像一條死狗被人甩到了地上。
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了。
我用手撐著地,在蜿蜒的血河中艱難地爬到了景時淵的腳旁。
“時淵,求你,帶我走......”
我伸出滿是血汙的手,去抓他雪白的衣角。
可他卻嫌惡地後退了半步。
“我說過,為我取來龍珠,你才有資格待在我身邊,現在,你還有什麼值得讓我出手相救的呢?”
“不要丟下我,我對你還有用......雖然沒能取得至寶,但我可以獻出自己的內丹,助你修行。效果是一樣的。”
我在泥地裏掙紮著抬頭。
隻有景時淵修煉出第九尾,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他輕笑了一聲。
“沒了內丹,你千年修為盡毀,你真的舍得?”
我毫不猶豫。
“為你,我做什麼都願意。”
他一怔,微微俯身,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裏笑意殘忍。
“你就非要倒貼本座嗎?那給你一個機會。”
“隻要你獻出龍筋給婉婉續命,本座不止救你,還與你結下同心契,讓你生生世世都能留在本座身邊。如何?”
“好。我答應你。”
他眸中似乎閃過一絲失神,接著冷笑一聲,抬腳重重地踢在了我的傷口上。
“以前從不知道,龍族的聖女如此下賤,今日若是其他男人在此,你是否也會這樣不知廉恥?”
他從懷中掏出一瓶丹藥,扔給楚婉兒。
“別讓她死了。”
楚婉兒乖巧應下,可朝著我時,卻換了一副麵孔。
“蘇照棠,你怎麼這麼不要臉,你為何非要纏著時淵哥哥不放?”
她用力掐著我斷角處的傷口,麵目猙獰。
“你可知你偷盜龍珠之事為何會泄露,時淵哥哥為何不來救你?”
“我告訴你,這個消息,本就是他放出去的。”
我眼前一黑,噗地噴出一口血。
“不可能,你騙我......”
她得意地笑了,拍了拍我的臉,語帶嘲諷。
“不這樣做怎麼讓你眾叛親離,讓你獻出龍筋給我?”
“還有,你別以為跟時淵哥哥結下同心契就可以搶走他。他早已答應我,隻會跟你做一夜的夫妻,你還是趁早死心吧!”
我滿嘴血腥味,慘然一笑。
隻有一夜嗎?
那也足夠了。
景時淵,既然你對我無情至此,那來日,我也不必對你手下留情了。
2
我和景時淵相識在一次妖族宴會上。
他是狐族千百年來最閃耀的修行天才。
不過數百年就煉出了八尾,是狐族中唯一有可能達到九尾境界的人。
我對他一見傾心,從此愛他成魔。
我為他棄了龍族聖女的身份,混在狐族為他鞍前馬後。
他要修行靈藥,我跳下萬丈深淵為他尋找。
他深愛的白月光自由體弱,我放出最珍貴的龍血為她治病。
可他從來不曾領我的情。
我因放血過多而昏迷,他直接把我丟回了龍族。
“這個喜歡倒貼的賤人還給你們,別讓她再來煩本座了。”
我因此淪為整個妖界的笑柄,就連母族也因我蒙羞,在外人麵前抬不起頭來。
為了再見他一麵,我拚盡一半修為,打傷族人,逃亡了九萬裏。
可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卻是要我為他偷取龍珠。
“本座修行正缺一顆龍珠,隻要你回去將此物取來,本座就允許你留在我身邊。”
“等本座修煉出第九尾,必然不會虧待你。”
我別無他法,回到龍族盜取重寶,卻被當場抓獲。
原來這一切,本就是他的算計。
為了他的楚婉兒,他要毀了我的一切,讓我心甘情願雙手奉上龍筋。
我淒然一笑,心臟處有幾分木木的疼。
這位狐族的修行天才,真是擅長將他人的愛意踐踏到泥地裏。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來日我砍下他的九尾時,就不會內疚了。
隻有結下同心契的夫妻,才可以取走對方身上的任何物品而不受傷害。
否則,他身為大妖,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而我身為龍族聖女,他也取不走我的龍筋。
一道同心契,是他對我的算計,也是我對他的回敬。
我握緊拳頭,努力煉化著口中的丹藥。
隻要再等一等......
等到契約締結,拿到狐尾,我就再也不用看見他了!
3
失去龍族聖女的身份,我成了景時淵身邊最卑賤的一個丫鬟。
知道我倒貼景時淵的事後,人人都看不起我,楚婉兒更是日日折磨我。
“我要是你,早就放棄了。你為何還不滾?”
她麵色陰沉,將一盞茶水潑在了自己臉上,接著顫抖著喊道。
“我敬你曾是龍族聖女,才讓你不必做這些粗活,你為何要這樣!”
景時淵匆匆趕來,將她抱在懷裏。
她梨花帶雨。
“時淵哥哥,蘇照棠她......她拿滾燙的茶水潑我,叫我離你遠點。”
景時淵心疼地抬起她的臉,白嫩的肌膚是微紅的燙傷。
她哽咽著哭訴。
“她還說,這隻是一點教訓,如果我不離開你,她就要拿刀劃爛我的臉!”
“放肆!”
景時淵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掌擊在我的胸口。
我被打倒在地,嘔出一大口鮮血。
“我沒有,我沒有潑她......”
“別狡辯了,你沒潑她,難道婉兒會自己潑自己?”
他緊緊摟住楚婉兒,語氣裏是滔天怒意。
“婉兒,你放心,有人敢傷你一分,本座必定讓她十倍奉還!”
“來人,把蘇照棠拖下去,劃了她的臉!”
楚婉兒卻揪住他的衣襟,哭泣著補充道:
“沒用的......蘇照棠她說了,她有龍鱗護身,我們誰都傷不了她。”
“是嗎?”
景時淵的眼神冷得像寒冰。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自己拔了龍鱗,再向你磕頭認錯。”
我癱倒在地,掙紮著向景時淵爬去。
“時淵,我真的沒有潑她,你相信我......”
他卻置之不理。
“本座給你十息,是拔龍鱗磕頭認錯,還是本座打斷你的手腳將你丟出狐族,你自己選。”
我跪倒在地,留下了屈辱的淚水。
“好,我拔......”
我顫抖著伸手,向身上的龍鱗摸去。
金光一閃又一滅。
龍鱗被生生拔下,鮮血飛濺,我發出一聲慘叫,疼得在地上打滾。
景時淵卻不為所動。
“磕頭認錯呢?”
我掙紮著直起身,向楚婉兒低下了頭,重重一記磕在地上。
“我知道錯了,求小姐原諒我。”
她卻仍不滿意。
“你以為自己還是聖女嗎?你現在不過一個賤婢,要自稱賤奴。”
我屈辱地俯下身。
“賤奴知道錯了,求小姐原諒賤奴。”
景時淵摟著楚婉兒,語氣溫柔。
“怎麼樣,還生氣嗎?”
她撅起小嘴。
“還是有點氣呢。”
景時淵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
“那就讓她繼續拔,拔到你氣消了為止。”
那一天,我幾乎拔光了身上所有的鱗片,直到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可楚婉兒還是不肯罷休。
我疼得意識模糊,還下意識地拉著景時淵的衣角。
“時淵,你把我的內丹拿去煉化吧,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給你。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
聞言,周圍侍從都是一陣唏噓。
良久,才傳來景時淵的輕笑。
“既然你非要倒貼,那好。明日子時,你來助我衝擊九尾。”
他揮了揮手。
“把蘇照棠帶下去,養一下傷吧。”
我喘息著,落下了一滴淚,告訴自己:
蘇照棠,再忍忍。
明天就是景時淵衝擊九尾的日子,馬上你就能徹底離開了。
4
有了我的內丹,景時淵成功修煉出了第九尾。
在我的層層助推下,他成了狐族千年來第一個九尾大妖。
我癱軟在地,淚水潸然落下。
而他盤膝端坐,眉目冷厲。
“你放心,本座不是背信棄義之人。隻要你獻出龍筋,本座立即與你結下同心契。”
我笑著點了點頭。
“好。”
事到臨頭,他卻遲疑了。
“你現在一身龍鱗,龍角,內丹已然全失,你確定要連龍筋也拔去?若你現在反悔,還可以自行離開。”
我卻笑著抬頭仰望他。
“為你,我死而無憾。”
他眸中閃過一時的動容,連冰冷的目光都軟化下來。
透過他筆直的脊背,我仿佛在虛空中看見了另一個人。
那是我龍族的少主,曾為我扛下八十一道天雷,是這個世上最愛我的人。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
淩沐寒,自從你走了之後,再也沒有人能理解我的傷痛了......
但還好,很快,我們就能重新見麵了。
我劃破手掌,與景時淵十指相扣。
鮮血交融,靈力流轉,隨著古老的咒語一點點念出,同心契逐漸生效。
景時淵將手伸到我的背後,用力一劃,再一抓。
龍筋被他緊緊地掐在了手裏。
我慘叫一聲,身子縮成了一團。
尖銳的疼痛從脊骨直衝腦門,渾身的筋都在一瞬間繃緊。
我顫抖著,冷汗涔涔,連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景時淵皺了皺眉,手下卻沒有半分遲疑,反而更用力了。
龍筋被生生拔出,他給我喂下一顆丹藥,長舒了一口氣。
“有了這龍筋,婉兒性命無憂......”
他的額頭上也布滿了冷汗,想了,為了楚婉兒,他心中亦是緊張得很。
我虛弱地笑了笑,雙手並用向他挪了過去。
許是得償所願後的片刻鬆懈,他疏忽了戒備,沒有如往常一樣躲開。
我聚起靈力,並指成刀,向他的第九尾切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