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年前,鄉下撫養我長大的養父李大山,在我被蘇建國接走時,偷偷塞給我的。
李大山是個退伍老兵,他說這是我親外公的舊地址,信封上蓋著一個模糊的「首都軍區」紅戳。
他說,如果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去寄信試試。
我從來沒當真。
我親媽蘇晴當年為了嫁給蘇建國,已經和家裏斷絕了關係,哪裏還有什麼靠山?
這封信,我隻當是養父為了讓我有個念想,給我的心理安慰。
我歎了口氣,把信和鐵盒重新藏好。
我渾身肌肉酸痛地睡不著,可明天還得繼續拚命工作。
我又翻看了一會兒英語單詞本。
不知過了多久,最終我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天,臨近下班時,車間主任張姐把我叫到辦公室。
她遞給我一個地址:
「城東小洋樓,廠裏的大客戶訂了一批頂級絲綢,點名要個最靠譜的工人送去,有筆不菲的辛苦費。」
張姐看著我:
「婉兒,這活兒我特意給你留的,你家不是特別缺錢嗎?
這筆錢應該夠你哥小半個彩禮了。」
我心裏一陣感激:
「謝謝張姐。」
我騎著自行車去小洋樓。
剛出廠門口不遠,就被人攔住了。
是廠長的侄女王麗麗,她身邊還跟著幾個平時總和她一起說是非的女工。
她們把我團團圍住,周圍一些剛下班的工人也停下來看熱鬧。
王麗麗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輕蔑,她指著我車兜裏用油布包好的絲綢,陰陽怪氣地說道:
「喲,這不是我們廠最勤快的蘇婉兒嗎?
今天怎麼沒去上夜班,倒穿得人模狗樣地出來了?
懷裏抱的什麼寶貝啊,這麼金貴?」
她旁邊一個女工立刻附和:
「還能是什麼,給野男人送的定情信物唄!」
王麗麗笑得花枝亂顫,聲音更大了,故意讓所有人都聽見:
「什麼野男人,說得那麼難聽!
咱們蘇婉兒長了這麼一張狐媚子臉,可不是要去給哪個大老板當小老婆嘛!
嘖嘖,婉兒,你可真有本事,咱們累死累活一個月才掙幾個錢,你這趟出去,怕是比我們一年掙得都多吧?」
她說著,還故意伸出手,想來扯我車兜裏的油布包。
我猛地拿起油布包一偏身躲開,死死抱住那批絲綢。
這是我的希望,不能被她們毀了。
我沒再理她們,咬著牙用力撥開人群,蹬著車往前衝。
身後傳來她們更加肆無忌憚的哄笑聲,還夾雜著幾句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
「你看她那心虛樣!」
「騷狐狸,裝什麼清高!」
我騎得飛快,冷風刮在臉上有點疼。
我顧不得那麼多,隻想把那些聲音甩在身後,隻想把貨安全送達。
到了小洋樓,那是一棟非常氣派的二層建築,和我住的破院子完全是兩個世界。
我正準備敲門,卻聽到裏麵傳來妹妹蘇馨兒銀鈴般的笑聲。
我渾身一僵,鬼使神差地湊到門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