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楚明昭獨自走在回太子府的街道上。

暮色四合，街邊小販陸續收攤，炊煙嫋嫋升起。

她看著一戶戶亮起的燈火，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沒有家了。

太子府門前，侍衛見她獨自步行回來，眼中閃過詫異，卻不敢多問。

陸景珩正在庭院中與沐晴晴賞月，見她進來，眉頭微蹙，“我不是派人去接你了嗎？”

沐晴晴依偎在陸景珩懷裏，衝她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楚明昭看著這一幕，胸口突然一陣劇痛。

她張嘴想說什麼，卻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昭昭！”陸景珩的驚呼聲漸漸遠去，她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陸景珩憔悴的麵容。他眼下青黑，下巴冒出胡茬，顯然幾日未好好休息。

“你終於醒了。”他聲音沙啞，“你已經昏睡三日了。”

楚明昭心頭微動。

他守了她三日嗎？

“晴晴那日被你嚇得不輕。”陸景珩突然開口，“這些日子一直喊心口疼，太醫說她需要一個清淨的環境靜養。”

他頓了頓，目光遊移：“我想來想去，隻有你的院子最合適，所以……”

楚明昭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你還記得嗎？”她輕聲問，“這個房間，是我們一起布置的，是你說要親手打造屬於我們的家。”

陸景珩沉默不語。

“好。”楚明昭閉上眼，“我搬。”

陸景珩眼中立刻亮起光彩，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吩咐：“來人！幫太子妃收拾東西！”

楚明昭的身子晃了晃，青禾立即上前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搬離時，沐晴晴站在廊下，假惺惺地道：“多謝姐姐割愛。”

楚明昭任由青禾攙扶著，緩緩從陸景珩麵前走過。

她單薄的背影在秋風中顯得格外蕭索，發間那支他親手簪上的鳳釵隨著腳步輕輕晃動，在廊下投下一道支離破碎的影子。

陸景珩突然覺得心口一窒，下意識伸手：“昭昭……”

“殿下，”沐晴晴突然捂住心口，整個人軟軟地倒向陸景珩，“妾身心口好疼。”

陸景珩伸出的手頓時轉向，一把接住搖搖欲墜的沐晴晴：“晴晴！太醫！快傳太醫！”

……

又過了幾日，楚明昭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也越來越不愛動。

終於在青禾的勸說下，願意在院中坐一會兒，卻聽到了門外侍女肆無忌憚的議論。

“你們是沒瞧見昨日的光景，沐側妃不過隨口誇了句禦花園的秋海棠，殿下當即命人把整片花海都移去了昭陽殿！”

“這算什麼？大婚那日才叫風光呢！十裏紅妝鋪滿長街，丞相大人親自送嫁，當著滿朝文武對殿下說，‘晴晴如今是本相的義妹，若你敢讓她受半點委屈，本相第一個不答應！’”

“要我說啊，那位怕是撐不過這個冬天了，你們沒見太醫日日往落梅院跑？咳得帕子都染紅了，還擺什麼太子妃的架子……”

太子府規矩森嚴，絕不會有下人敢明目張膽的非議主子。

這幾個宮女很明顯是有心人安排的，就是為了激怒她。

楚明昭輕笑一聲，轉身回房，將那些閑言碎語關在門外。

無所謂了，還有不到半月，她就可以離開了。

三日後，青禾突然興衝衝闖進內室，懷裏抱著個黑絨布包裹。

“娘娘快看！”她小心翼翼地捧到楚明昭麵前。

楚明昭懨懨地瞥了一眼，正要移開視線，那團黑絨布突然動了動。

一隻濕漉漉的鼻子從布裏鑽出來，緊接著是兩隻圓溜溜的黑眼睛。

青禾將小奶狗輕輕放在她膝頭。

小奶狗突然舔了舔楚明昭的手腕，那裏還留著蛇窟裏的疤痕。

楚明昭猛地縮回手，卻見小家夥委屈地嗚咽一聲，翻出毛茸茸的肚皮。

“傻東西。”她終是伸手揉了揉那團軟毛，指尖傳來生命的熱度。

楚明昭給小狗取名“小黑”。

從此落梅院有了生氣。

有次楚明昭咳得厲害，它竟急得直轉圈，最後把藥碗拱到她手邊。

“你倒是比人懂事。”楚明昭揉著它立起的耳朵，將苦藥一飲而盡。

青禾躲在門外抹眼淚。

那是薑臨月這些日子以來，唯一一次沒有將藥吐出來。

七天的時間轉瞬即逝，小黑也長大了些。

楚明昭讓青禾去找些柔軟的料子，給小黑做兩身衣裳。

青禾剛離開不久，院門就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