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媽媽被做成人體風箏飛上屋頂後，就消失不見了。

爸爸說都是因為媽媽沒教育好我，讓我故意把風箏砸到秘書阿姨的頭上，所以他要懲罰媽媽。

我在花園等了好久好久，爺爺奶奶才找到我。

他們帶了“媽媽”回家，可是“媽媽”不理我了。

“媽媽，欣欣再也不放風箏了，你不要睡了好不好......”

奶奶抱著我嚎啕大哭，說媽媽變成了天上的星星。

這個時候爸爸回來了，他要讓媽媽給秘書阿姨獻血。

“爸爸，媽媽變成星星了。”

1.

爺爺奶奶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一個人在花園的草叢裏蹲了兩天。

“欣欣，奶奶的心肝！你怎麼在這裏？”

奶奶把我摟進懷裏，抱著我要往屋裏走。

“欣欣不走，欣欣要在這裏等媽媽！”

我想要掙紮，可是兩天滴水未進的身體綿軟無力，隻能癱倒在奶奶懷裏。

那天，媽媽好不容易有空陪欣欣一起放風箏，她笑得很開心，欣欣也很開心。

可是風箏被大風吹到了外麵。

“欣欣，你乖乖在這裏等著，媽媽去把風箏撿回來。”媽媽走之前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

欣欣是乖孩子，就一直等在那裏，即使被蟲子咬了好癢好痛，即使好累好餓。

可是媽媽卻再也沒有回來。

“媽媽騙欣欣......”我扁了扁嘴，淚珠大滴大滴地落下。

奶奶拍了拍我的背，也哭了起來。

“欣欣，你媽媽沒騙你，她隻是......她隻是......”

奶奶看起來比我還傷心，哭得泣不成聲。

我隻好用手給她抹眼淚，“欣欣不哭了，奶奶也不哭！”

走到客廳門口，你們傳來了爺爺的怒吼，我有些害怕地往奶奶懷裏縮了縮。

“真是造孽啊！趙明鈺那個畜生呢？把人給我喊回來！”

“欣欣別怕，奶奶帶你去見媽媽。”

奶奶沒騙我，媽媽就在沙發上睡覺。

我掙脫出奶奶的懷抱，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拉住媽媽的手，可是媽媽沒有像以前一樣醒過來笑著摸摸欣欣的頭。

“媽媽，欣欣以後再也不放風箏了，你不要不理欣欣好不好！”

“媽媽的手好涼！欣欣給你暖暖！”

我把媽媽的慘白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發現媽媽手腕處有紫色的痕跡，就像手鏈一樣。

爺爺奶奶和爸爸之前的秘書叔叔在說話。

“老爺，查清楚了，是夫人和小姐在花園放風箏時風箏不小心砸到了蘇明月小姐，趙總非常生氣，命人把夫人綁在別墅屋頂的避雷針上，夫人心臟病發作，當即就沒了。”

奶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邊拍地一邊號啕大哭。

“老趙啊......你們咱倆怎麼就生出這麼個畜生呐！我該怎麼去見老姐妹喲！”

爺爺抹了把臉，把我從媽媽身邊拉開。

“欣欣，你媽媽死了......”

“別這麼直接，把欣欣嚇到了怎麼辦！欣欣啊，你媽媽隻是變成天上的星星了，但她會一直看著你的。”

奶奶推開爺爺把我抱在懷裏。

“媽媽，死了......？”

三年前，爸爸說外公外婆死了，然後欣欣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會溫柔地摸欣欣的頭、給欣欣買禮物的老人家。

“媽媽，死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欣欣和外公外婆之前有了一麵高高的牆壁，欣欣在這頭，外公外婆在那頭，他們沒有辦法再知道欣欣過得好不好、開心不開心，欣欣也沒有辦法再見到他們了......”

以後，欣欣也沒有辦法見到媽媽了嗎？

我呆呆地盯著自己臟兮兮的鞋子，頓感一陣天旋地轉，直接昏了過去。

2.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奶奶正背對著我和爸爸打電話。

“趙明鈺你滾到哪裏去了趕緊回來，欣欣都進醫院了！”

那頭傳來爸爸不耐煩的聲音，“媽，你轉告顧澄，讓趙欣裝病這招沒用！那個孩子真生病了就去死好了，我才不管。”

“哎呦，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冷心冷肺的畜生哦......”

然後那邊傳來了爸爸的秘書阿姨的笑聲，爸爸直接掛斷了電話。

“欣欣啊，餓了嗎？奶奶給你煲了粥。”

我搖了搖頭，扯著幹到發痛的嗓子說：“欣欣要回去陪媽媽。”

奶奶拗不過我，帶著我出院回了家。家裏已經是一片縞素，媽媽的照片照片掛在最中央。

我記得那張照片，那是爸爸媽媽的結婚照，他們都笑得很開心。

我不明白，明明我四歲以前爸爸媽媽是那麼恩愛，恨不能天天黏在一起，家裏每天都是歡聲笑語。

可是四歲我在國外陪了一段時間爺爺奶奶，後來回到家，爸爸就變了，他帶著不同的阿姨回家，還打媽媽，也不再理欣欣，甚至要把欣欣送到寄宿學校去。

一個人為什麼會突然變得不像自己呢？

想著想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爺爺攬著我，指著一個木盒子說，那裏麵就是媽媽。我抹開眼淚，點點頭，知道那就是“骨灰”。

“媽媽，欣欣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將盒子抱在懷裏，小聲說著。

爺爺又在和爸爸打電話，鈴聲響了很久才接通。

“明鈺哥，輕點......人家疼～”

“你這個小妖精！”

“趙明鈺你趕緊給我滾回來！明天是小澄葬禮，你這個做丈夫的不出現像什麼樣子！”

爺爺的聲音大得好像要把房頂都震掉了，但爸爸還是滿不在乎的樣子。

“爸，你怎麼也幫著那個賤人騙我回家！”

然後那頭又傳來秘書阿姨哭哭啼啼的聲音，“明鈺哥，你還是回去陪嫂子吧......”

每次都是這樣，然後爸爸便會開始責怪媽媽，甚至大打出手，我心底驀的升起一股恨意。

“趙明鈺！你不記得蘇明月是怎麼拋棄你的嗎？就為了這麼個拜高踩低的拜金女，你害死了自己的老婆？！”

“爸，明月當初是有苦衷的！一聽說我出事便回國照顧我，而顧澄卻跑出去和野男人蹦極！這次我不過氣不過她教唆趙欣欺負明月，讓屬下把她綁到避雷針上小懲大誡一下，反正最近沒打雷她能有什麼事！”

爸爸的語氣裏滿是嘲弄

“你知不知道，顧澄有心臟病！”

“行了爸，顧澄這招騙騙自己也就算了，怎麼連你也信了。就算是真的，明月有心臟病惹人憐惜，顧澄那個毒婦得了心臟病隻會讓人覺得她活該！”

那邊傳來了粘膩的水聲，爺爺氣憤地掛斷了電話，對著保鏢怒斥：

“我的話不好用了是吧？為什麼這麼久還沒有把那個逆子抓回來！”

一直到媽媽要下葬那天，爸爸才一個人回到了別墅。

彼時，我正一個人躺在沙發上，被他鉗著肩膀搖醒了。

“顧澄呢！”

我指了指一旁的盒子，說：“媽媽在這裏。”

卻被一巴掌打得偏過頭去。

“顧澄，趕緊給我滾去醫院給明月獻血，不然我就趙欣賣了！”

3.

我的臉上立刻傳來火辣辣的感覺，耳朵嗡嗡作響。

又被掐的喘不過氣來，感覺眼前發昏。而爸爸還在不斷叫著媽媽的名字，讓她出來給“黃體破裂”的蘇明月獻血。

“爸爸，媽媽已經死了......”

我斷斷續續地說著，卻被狠狠摔在沙發上。

“哢嚓！”

好痛......右手傳來電擊般的疼痛，好像是骨頭斷了。

我蜷縮起來，往牆角縮去，卻被扯著頭發拽了出來。

“我記得你也是RH陰性血，既然顧澄不肯出來，就由她女兒抽血給明月賠罪！”

爸爸拽著我的頭發，把我一路拖到了門口，扔進從來不讓我坐的豪車裏。

“趕緊去醫院，要是明月出了什麼事情我要你們陪葬！”

爸爸的表情好恐怖，雙目赤紅好像要吃人的怪物。

“趙總，小姐有先天性心臟病，要不再等等血庫那邊？”

爸爸有些遲疑，看著我抱著手臂可憐巴巴吸鼻子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後悔和不舍。

“那血庫......”

“明鈺哥，不用為了我傷害欣欣的，就算阿澄姐背叛了你，欣欣也依舊是你的女兒......”穿著病號服滿臉蒼白的蘇明月撲到了爸爸懷裏，哭得梨花帶雨。

“你騙人，明明背叛的是爸爸！”

我跳起來指著她想要為媽媽辯駁，卻被怒不可遏的爸爸一腳踹出去，狠狠撞到了牆上。

腹部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我捂著肚子滿地打滾。

“以後不許叫我爸爸。現在馬上抽血！”

我被兩個護士拎起來固定在椅子上，來不及做出反應針頭就猛地紮進了血管。

身後的人死死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頭，痛得我齜牙咧嘴。

玻璃管很快盛滿了血，護士麵無表情地拔下來，又換了一支新的接上。

我開始頭暈，視線裏的白色牆壁慢慢發灰，耳邊的爸爸和蘇明月的說話聲變得很遠。

有人捏開我的嘴灌了口什麼，甜得發膩的液體滑進喉嚨，卻壓不住越來越重的惡心感。

“還得再來兩支。”

我想搖頭，想掙紮，四肢卻軟得像棉花，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不斷湧進那些冰冷的管子裏，身體裏的熱量也跟著一點點被抽走，手臂開始發麻，眼前漸漸蒙上一層黑霧。

“小姐昏過去了！”

“繼續抽！”

我的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徹底昏了過去。

意識好像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包裹了，好冷好冷，連靈魂都在戰栗。

但沒多久一股暖流注入我體內，讓我漸漸恢複了意識。

“虎毒還不食子呢，趙明鈺這個畜牲！欣欣怎麼樣了？”

“欣欣小姐也遺傳了顧澄小姐的心臟病，好在急救及時又有您輸血，沒有發作，脫臼的手臂也接好了，剩下的各種擦傷隻要好好調養就是。”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那是媽媽的好友葉叔叔葉旻和醫生。

葉叔叔和媽媽關係特別好，但是他最近一直在國外。

“葉叔叔......”要是你在的話，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各種悲傷、委屈的情緒在這一刻噴湧而出，我抱著葉叔叔的脖子哭到抽噎。

“欣欣，抱歉，是葉叔叔回來晚了。”

“葉叔叔，趙總為什麼要說媽媽背叛了他？”

葉旻愣了兩秒反應我口中的“趙總”到底是誰，隨即冷笑出聲：

“那是他蠢，被個背叛過他的女人騙得團團轉，連自己都救命恩人都分不清！你放心，既然我回來了就一定會替阿澄報仇！”

我記得也叔叔和我說過，他和媽媽初見就是媽媽為了趙總到處奔走，是他幫媽媽救了趙總。

葉叔叔給我喂了粥，囑咐護工照顧好就準備回去拿證據。

“放心吧欣欣，我一定會把傷害你媽媽的人都送下去給她賠罪！”

離開之前，他如此承諾。

我點點頭，再次陷入昏睡。

“放開！我是趙欣法律意義上的父親，我要做什麼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4.

趙明鈺帶著一群凶神惡煞的人闖了進來。

“放心吧趙總，一年時間我們一定會把趙欣小姐教好，讓她乖乖的。”

趙明鈺身後，眼角有道猙獰疤痕的大叔衝過來拽著我跪到趙明鈺麵前。

我右手上的吊針被強行拔出，血液滴落了滿地。

“本來想著你再怎麼樣也叫了我八年的爸爸，就算你不是我的孩子把你養大也沒什麼，趙家家大業大不差這三瓜兩棗。”

趙明鈺掐著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一副好像自己是什麼慈善家的表情令人作嘔。

“可是你不應該害了明月肚子裏我的孩子！要不是這次醫生查出了明月曾流過產，她還在替你這個惡毒的雜種隱瞞！”

趙明鈺目眥欲裂，好像要吃了我一樣。

“我沒有！”我大聲反駁，記憶裏，我根本沒有和蘇明月單獨接觸過，更不要說害她流產了。

趙明鈺嗤笑出聲，拎著病號服的領子把我拖到了後方的投影儀前，將我死死按在充當幕布的牆壁上。

那上麵，正播放著蘇明月抱著我從樓梯上滾下的監控。

但我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這一段，全力掙紮起來。

“你果然是顧澄親生的，她為了嫁給我逼明月出國又給我帶綠帽子，而你竟然直接害死了我的孩子！”

趙明鈺像鐵鉗般死死攥著我的頭發，好像要將我整個頭皮掀起來，將我的頭狠狠砸在牆壁上。

我的眼前瞬間炸開金星，發出一聲悶哼。

“那是我期待了很久了屬於我的孩子！你怎麼敢動他的！”

他的力氣一下比一下大，牆壁的寒意和劇痛一起鑽進骨頭縫，紅色的血液順著額頭流下模糊了視線。

很快，他累了，將像個破布娃娃的我扔在角落裏。

“我明白了，這個孩子不僅心狠手辣還撒謊成性，已經走上了歧途。”

“都是她那個惡毒的媽教唆的，上次竟然還拿風箏砸明月！我是管不了也不想管了，就交給你們，要多少錢都可以，隻要把她的性格掰正！”

“我們對於這種孩子最有辦法了，您不信的話我們可以現場示範一下。小王！”

隨著那個疤痕男人一聲令下，一個漂亮的姐姐溫柔地笑著來到我麵前。

“欣欣，告訴姐姐，你媽媽是誰？”

我瑟縮了一下，但還是大聲說：“我媽媽是顧澄，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

那個姐姐一下子變了臉色，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將手伸進我的衣服，在我的大腿上狠狠擰了一下。

我的肉被擰成一股漩渦，傳來一陣陣疼痛。

“不對哦，蘇明月小姐才是你的媽媽，她是你爸爸的妻子，以後要孝順媽媽，不然的話爸爸媽媽就都不要欣欣了。”

我疼得直抽氣，堅定地搖了搖頭。

“欣欣，你隻是被壞人蠱惑了。隻要你乖乖聽話，爸爸媽媽會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送給你。再說一遍，你媽媽是誰？”

心臟處傳來一抽一抽尖銳的刺痛，我猛地弓起背，手指下意識攥住衣襟，眼前發黑是。

“我媽媽是顧澄......”我斷斷續續地吐出這句話，喉嚨口用上一股腥甜，胃裏也在翻江倒海。

小王瞬間惱羞成怒，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方塊樣的東西，那上麵有電弧閃過，她咧開嘴笑著。

“欣欣不乖，所以要接受懲罰！”

“住手！”

不等小王反應過來，她連帶著手中的電擊棒都被踹飛出去。

我感受著熟悉的懷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趙明鈺先生，你的父母舉報你故意殺人，請和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