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消息傳遍了全城。
鎮北王謝景行為求雨,立下毒誓,此生隻娶沈家女一人。
城中百姓的反應很奇怪。
他們不再跪著了,而是站起身,用一種審視和期待的目光看著我家的方向。
仿佛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他們等著我這個“仙師”顯靈,給他們帶來生機。
隻有一個人,反應激烈得像是被刨了祖墳。
柳拂月來了,她穿著一身白衣,不施粉黛,風一吹就要倒的模樣。
身後跟著兩名婢女,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完全不顧我爹娘的阻攔,徑直闖進了我的房間。
“沈姑娘。”她站在我床前,姿態端得極好,聲音哽咽,“我知你怨我與景行哥哥情投意合,可北地百姓是無辜的。你怎能因一己私怨,置滿城軍民於不顧?”
好一頂大帽子。
我還沒說話,她便將那碗藥端到我麵前。
“這是我費盡心思為你尋來的良藥,對你的身子有好處。你喝了它,養好精神,為北地求雨吧。我與景行哥哥的事,以後......以後再說。”
她話說得大義凜然,眼裏的怨毒卻藏也藏不住。
我看著那碗藥,笑了。
上輩子,我也喝過一碗。
隻不過,那碗藥是謝景行親手端來的。
他說,那是柳拂月聽聞我身體不好,特意去廟裏求來的方子,千叮萬囑讓他熬給我喝。
我感動得一塌糊塗,喝了下去。
然後,在我為北地燃盡壽元,最虛弱的時候,那碗藥裏的慢性毒藥發作了。
它沒有要我的命,卻一點點蠶食我的生機,讓我從一個鮮活少女,迅速衰老成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嫗。
讓我連站起來,看著謝景行燒掉我族人祠堂的力氣都沒有。
“柳小姐真是菩薩心腸。”我看著她,慢悠悠地開口,“隻可惜,這藥,我喝不得。”
柳拂月臉色一白:“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我會在藥裏下毒?”
她泫然欲泣,看向站在門口,臉色鐵青的謝景行。
謝景行是跟著她一起來的。
他一言不發,但那雙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
恐怕他是在懷疑我在故意刁難柳拂月。
柳拂月見他來了,哭得更凶了,身子一軟,就要往地上倒。
“景行哥哥,我......我隻是想為北地出一份力,我沒有別的意思......”
謝景行快步上前,一把將她扶住,攬在懷裏。
他抬起頭,用一種冰冷刺骨的眼神看著我。
“沈榆,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他懷裏抱著他的心上人,話裏卻全是對我的質問。
我看著他們,忽然覺得心口那點殘存的溫度也徹底涼了。
我端起那碗藥,在他們驚愕的目光中,遞到了柳拂月的嘴邊。
“既然柳小姐一片赤誠,不如,你當著小王爺的麵,把這碗良藥喝了,以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