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果然，不到三分鐘，家族微信群“相親相愛一家人”就炸了。

我媽一連發了五條六十秒的語音，每一條都帶著哭腔。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養出這麼個冷血無情的女兒！她拿了八千塊獎學金，我讓她給親弟弟買個手機，她都不肯啊！”

“暉暉學習多辛苦，就是手機太卡了，耽誤他查資料！我這個當姐姐的，心裏一點弟弟都沒有啊！”

“她在外麵吃好的穿好的，完全不管家裏死活！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緊接著，是一張她聲淚俱下的自拍，眼睛P得又紅又腫。

群裏瞬間被各種罵我的消息淹沒。

大舅：【楊昭，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你媽養你容易嗎？給你弟買個手機不是應該的嗎？】

姑姑：【女孩子家的，要那麼多錢幹什麼？最後還不是要嫁人。現在不幫你弟，以後誰幫你？】

二姨：【聽你媽的話，趕緊把錢給你弟。別傷了你媽的心。】

他們每個人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對我指手畫腳。

仿佛那八千塊不是我用無數個挑燈夜讀的夜晚換來的，而是從他們口袋裏偷來的一樣。

我看著那些虛偽的嘴臉，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這時，一個紅色的感歎號跳了出來。

我弟，楊暉。

他把我從群裏刪了，然後發來一條私信。

“楊昭，我給你臉了是吧？”

緊隨其後的，是一條語音。

我點開，他那熟悉又令人作嘔的聲音，混著網吧嘈雜的背景音。

“我告訴你，今天晚上之前，我要是看不到錢，明天我就去你們學校！”

“在你們校門口拉橫幅，貼大字報！讓全校的人都看看，他們引以為傲的獎學金得主，是個多麼不孝不義的畜生！”

“你不是最愛麵子嗎？我倒要看看，你還要不要臉！”

語音結束，世界一片死寂。

我站在原地，走廊的風吹得我渾身發冷。

他們知道，我一個從農村考出來的女大學生，最怕的就是在學校裏丟人，被戳脊梁骨。

他們以為，拿捏住了我的死穴。

我閉上眼，腦海裏閃過無數個畫麵。

從小到大，家裏所有好吃的，都是楊暉的。

我考上重點高中，他們不給學費，是我自己去餐廳刷盤子賺來的。

楊暉打遊戲徹夜不歸，我媽心疼地給他燉湯。

我發燒到三十九度，她卻罵我嬌氣，讓我滾去做飯。

夠了，真的夠了！

我睜開眼，眼底最後一點溫情，徹底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