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了出國的機票,在三天以後。
我想收拾幾件東西,奈何滿屋女人的物件,卻都與我無關。
我正在家裏抹幹淨我僅存的痕跡時,接到樂樂幼兒園的電話,說是孩子有點低燒讓我接她。
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趕到幼兒園。
“樂樂,媽媽來了。”
看到他蒼白的臉,我心都碎了。
可他卻往老師身後躲了躲。
“您不是樂樂媽媽吧。”
我想解釋,樂樂忽然說。
“她是我們家保姆,我媽媽可漂亮了。”
賀雨桐應該經常來幼兒園,老師不斷誇她知性漂亮。
我沉默地拉著樂樂的手,到學校門口,賀雲舟正好開著車趕來。
他推開我,將孩子直接抱上後座。
看見樂樂扭頭不看我的樣子,我心裏一陣失落,打開副駕的門。
隻是剛將包放下,還沒坐穩,樂樂的哭聲就傳了過來。
“那是姑姑媽媽的位置,你憑什麼坐?”
我無措想解釋,卻從賀雲舟眼中看到了和樂樂一模一樣的憤怒和厭惡。
“樂樂不想和你坐一輛車,你打車回家吧。”
我不過遲疑一瞬,就被賀雲舟扯著胳膊拉了下來。
直到他們揚長而去,我才驚覺我的包還在車上,此時的我身無分文。
我在原地愣了很久。
然後才一個人朝半山別墅走去。
回家的路開車要一個小時,穿高跟鞋走要七個小時。
我頭一次覺得回家會是痛苦又漫長的過程。
也許是太累,我回去還沒來得及洗澡,頭痛發作。
腫瘤引發的頭痛,是常人難以忍受的,要喝特效的止痛藥,我的藥在包裏。
我披頭散發狼狽不堪地敲響賀雲舟的門。
“我的包落在車上了,藥在裏麵,你幫我取一下吧。”
我說話斷斷續續,因為疼痛已經讓我眼前出現了重影。
穿著睡衣的賀雲舟,正在臥室的電視上看錄像。
是樂樂生日時,他們一家三口的快樂剪影。
“滾出去。”
賀雲舟聲音冷得結冰。
“求你。”
我聲音嘶啞。
賀雲舟憤怒地按下遙控器。
他的手掐住我的脖子。
“喬琳,我隻不過看個錄影帶,你都要來破壞嗎?”
“這是我對雨桐最後的緬懷了。”
脖子上的疼,遠不及大腦。
我的頭如同是有人拿電鑽在鑿。
“我死了,你會有大把的時間,去緬懷她。”
我斷斷續續地回答,讓他更加暴怒。
“你少在這裏裝可憐。”
我哪怕看不清他的五官,也能感受到他森然的目光。
“明天是雨桐的五七,你想以此逃避去她墓前贖罪對不對?”
他的手慢慢用力。
“你休想。”
他一把把我推出門。
我狼狽地摔在地上。
抬頭對上他模糊的臉,模糊到我已經不認識了。
身體和頭上的痛苦,讓我找不到釋放的出口,我用頭狠狠撞向身後的 牆。
我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滑過脖頸。
賀雲舟震驚地質問。
“喬琳,你真他媽瘋了。”
他沒有管我,穿著睡衣去車庫取回我的包砸在我身上。
我再無顧忌,拿出撕掉標簽的止疼藥,倒在嘴裏,生生咽下去。
我踉蹌回到自己房間,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還有兩天,到了國外,他們打開我的頭,我或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