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領養機構出來後,天已經快黑了。
街道上彌漫著傍晚的涼意,我的手還攥著那張剛剛簽完的初步意向書,紙張邊緣已經被我捏得微微發皺。
我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趕緊加快腳步,趕往女兒所在的幼兒園。
當我趕到幼兒園門口時,隻剩下女兒一個人站在那兒,老師正牽著她的手,輕聲安慰著什麼。
我快步走過去,臉上堆起歉意的笑容:“老師,不好意思,臨時有點事,來晚了。”
“沒事。”老師點點頭,語氣卻有些遲疑,“隻是......琳琳今天和同學發生了衝突。”
我愣了一下,蹲下身,輕輕握住女兒的手,溫柔地問:“怎麼了?”
她咬著嘴唇,小臉通紅,眼圈泛紅,像是剛哭過,聲音裏帶著委屈和憤怒:“她說......她說我是個沒人要的孩子,爸爸不要我了,媽媽也不要我了,不然不會不來接我......我氣不過!”
我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聲音溫柔卻有些發顫:“誰說的?你有媽媽,媽媽一直在你身邊。”
她抽泣著,低頭不語,小小的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我深吸一口氣,知道她終究會問起那個我最不願麵對的問題——果然,她抬起頭,眼神裏帶著質疑和委屈:“那爸爸呢?為什麼我沒有爸爸?”
我沉默了。
這個問題,我曾無數次在夜裏輾轉反側地思考過。
那個男人,在琳琳一歲時就離開了我們,連告別都沒有。
他走得那麼決絕,仿佛我們母女從未存在過。
我本可以告訴她真相,告訴她那個男人是個不負責任的逃兵,是個連孩子都不願承擔的父親。
但我不忍心,也不忍讓她在這麼小的年紀就背負“被拋棄”的傷痛。
於是,我隻能撒謊,編織一個我也不願說出口的善意謊言。
“琳琳,”我輕輕抱住她,“爸爸不是不要你,而是......他太早離開了我們。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不能再回來了。”
她靠在我懷裏,聲音帶著哭腔:“那他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
我眼眶一熱,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但我強忍住,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因為他......來不及了。但他很愛你,一直很愛你。”
她沒有再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我,小手緊緊攥住我的衣角,仿佛怕我也會像爸爸一樣,突然消失不見。
我望著她小小的背影,心裏一陣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