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每年的結婚紀念日，丈夫都會讓我做一份測試，他說這是公司的社會調查問卷。

直到這天，我聽到他和掃地機器人的對話。

“陳小姐的好太太考卷得分100分，好媽媽考卷得分85分，請問您還要繼續這場婚姻嗎？”

老公於景晨語氣不悅，“怎麼回事，原來不是雙100嗎？”

機器人回答，“檢測到影響因素為：阮小姐的兒子樂樂，分走了您女兒的寵愛。”

於景晨鬆了口氣。

“她對樂樂好也算是好媽媽，反正樂樂是我的親生兒子。”

“私生子可以繼承財產，不用費勁離婚。”

我癱軟在地，淚如雨下。

阮小姐是丈夫的白月光，樂樂是他和白月光的私生子。

原來一百分是算法得出的結果，唯一的妻子是權衡利弊的選擇。

01

機器人歪了歪頭。

“綜合物質和情感投入，您給阮小姐的比陳小姐多十倍，那為什麼不選擇阮小姐步入婚姻殿堂呢？”

於景晨一副訓練模型的口吻。

“你一個機器人不懂人類的選擇，娶妻不是看喜歡，是看有多賢惠，投入越少越劃算。”

“阮潔是我唯一的愛的人，但可惜好太太才60分，好媽媽才得了20分！”

“陳芸芸和阮潔是對我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陳芸芸負責柴米油鹽，阮潔負責風花雪月，這叫各自分工，懂不懂？”

機器人若有所思點點頭。

“檢測到您的分工方式嚴重不公平，容易引起當事人情緒波動，是否需要協助您調整？”

於景晨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還是學不會人類的情感，陳芸芸她愛我愛到骨子裏，好太太得分還這麼高，不管我怎麼對她都不會生氣的，懂？”

“也不是我對她不公平，是她就適合幹做家務帶孩子這種事，懂？”

機器人若有所思，沉默著進入休眠狀態，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掃地機。

於景晨開始打電話。

“軟雲ai係統的法律知識庫得更新了，私生子能繼承財產都沒納入計算標準，簡直low爆了。”

我失魂落魄回到臥室，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溢出。

床頭巨大的婚紗照上，我和他笑得那樣燦爛，現在卻像一個無比刺眼的笑話。

往事潮水一樣流過，我想起他剛剛成功研發ai係統時的狂喜。

那天晚上我們抵死纏綿，他在我耳邊喘著粗氣。

“芸芸你真軟，我就喜歡你這副樣子，總有一天要死在你身上。”

“我不喜歡那些假大空的名字，ai就叫軟雲好不好？希望它能像我的芸芸一樣乖軟懂事。”

那時的我滿心歡喜，哽咽著說好，以為自己遇到了真心愛我寵我的男人。

可我自以為完美的婚姻生活，隻是一個巨大的考場。

我答出了滿分的試卷，對他來說最好用而已。

想起他剛剛對機器人說的話，我心裏像被針細細密密紮過一樣，疼得讓人窒息。

“陳芸芸和阮潔是對我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陳芸芸負責柴米油鹽......”

阮，芸。

讓他一躍成為京城新貴的軟雲係統，名字的真正含義竟然是這樣。

我甚至在阮潔之後，真可笑。

02

於景晨推開房門，我急忙擦了擦眼淚。

但眼睛的紅腫太過明顯，他快步走過來抱住我，吻上我的眼尾。

“怎麼哭了？誰惹了我的老婆？”

他眼底的溫柔那樣真實，我幾乎要懷疑剛剛那個說我隻能做家務帶孩子的那個人不是他。

我心臟狂跳，麵上卻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看小說看的，沒事。”

“明天是我們的家庭日，想好去哪玩了嗎？”

於景晨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自然。

“電玩城的票都買好了，隻是明天我有會要開......”

我已經料定他要說什麼了，微笑著搶先開口。

“那我帶兩個孩子去吧，不然票也浪費了。”

於景晨眼眶微紅，緊緊和我十指相扣。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那我就先回公司加班了。”

許多事隻要知道了答案，就能回想起無數蛛絲馬跡。

自從阮潔回國當了他的秘書後，他出去開會的次數就直線上升。

每次他都以阮潔的兒子樂樂是單親家庭，缺少陪伴為理由讓我幫忙帶兩個孩子。

我曾經委婉表達過一次拒絕，因為兩個孩子愛好不一樣，難以兼顧。

阮潔卻以退為進，狠狠抽了自己兒子一巴掌。

“別賴在別人家不走！沒看出來別人嫌棄嗎？”

我正想解釋自己不是這個意思，於景晨就急急忙忙把樂樂抱起來哄了。

“別聽媽媽亂說，這裏也是你的家！”

女兒月月被嚇得躲到我身後，於景晨無奈地勸我。

“一個孩子也是帶，兩個孩子也是帶，家裏不少吃不少喝，辛苦你陪陪孩子們總行吧。”

我沒辦法，隻好讓樂樂留下。

這個熊孩子一如既往地在家裏到處亂翻，把女兒的繪本撕得滿地都是。

我跟在他屁股後麵收拾得心力交瘁，甚至顧不上正在抽泣的月月。

現在想想，這對渣男賤女是把我當保姆，兩個人出去柔情蜜意了！

正想打開手機準備離婚事宜，可看到屏保上一家三口的合照，月月笑得那樣高興，我的手頓了一下。

心迅速被酸澀脹滿，我狠狠撕碎了那幾張電玩城的門票。

樂樂愛打遊戲，月月隻喜歡安安靜靜地看書。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讓月月受委屈了！

月月很喜歡爸爸，如果他能對孩子做到一碗水端平，我可以為了月月不離婚。

第二天我帶他們去了繪本館，不出我所料，樂樂在地板上撒潑打滾。

“我要去電玩城！說好了去電玩城的！”

我心裏冷笑一聲，卻溫溫柔柔地問他。

“是誰和你說好了？”

樂樂賴在地上不起來，“爸爸媽媽都答應了！你算什麼東西！快帶我去電玩城！”

我撥通於景晨的電話，正想質問他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兒子。

“怎麼了芸芸？我正準備進會場呢。”

我的手一抖，結婚七年，我太熟悉他了。

他現在的聲音沙啞裏帶著欲念，顯然正在和別人歡好！

我幾乎要把手機捏碎，咬牙切齒地問。

“樂樂說爸爸答應了他去電玩城，這個爸爸是你嗎？”

於景晨愣了一下，理直氣壯回答。

“小孩叫著玩的，不然給他留下沒爸爸的童年陰影嗎？”

阮潔的聲音傳來。

“哎喲嫂子，您別老是疑神疑鬼，我要和他有什麼早有了，還輪得到你嗎？”

於景晨笑了一聲。

“她開個玩笑，你別放在心上，啊。”

我聽著電話的忙音，指甲深深陷進了肉裏。

在這樣的家庭長大，月月終究也會不幸福。

我撥通了律師閨蜜的電話。

“有個離婚的大單，接嗎？”

03

樂樂還是和於景晨告狀了。

於景晨煩躁地揉著眉心。

“芸芸，咱們女兒天天內向得要命，同齡人都瘋的年紀，她悶著也不好。”

月月隻是更喜歡安靜，實際和人交往落落大方，根本不悶。

隻是他更喜歡寶貝兒子罷了。

不同於往常的溫柔體貼，我一言不發回了房間。

在我提前安好的攝像頭下，他果然去找那個機器人了。

“陳芸芸最近怎麼回事啊，再做一遍好太太和好媽媽測試。”

“如果分數低於90，我要考慮換掉她。”

他說要換掉我的時候，好像在說不相幹的實驗耗材。

雖然不是剛剛知道，心臟還是不可避免地一痛。

我自始至終都隻是一個為他生兒育女，打理家務的工具罷了。

機器人的聲音響起。

“陳小姐的好太太考卷得分95，好媽媽考卷得分100，請問需要繼續婚姻關係嗎？”

於景晨有些不滿。

“怎麼好太太還低了......”

機械音回答。

“檢測到您本月內陪伴妻子時間減少80%，陪伴女兒時間減少90%”

於景晨搖著頭歎氣。

“隻是沒陪她就少了五分，她終究還不是完美的妻子啊。”

我氣得胸口都在起伏。

他出軌、養私生子、把陪孩子的時間用來和阮潔約會，竟然還怪我不是完美妻子！？

既然如此，那我馬上就送她一個完美妻子！

04

勞動節假期不短，於景晨說公司有團建，讓我帶著月月一起去玩。

我來月經了有些頭痛，本想拒絕，但看著月月期待的眼神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餐桌上，於景晨叫來服務生。

“額外榨一杯紅棗豆漿，要熱的。”

我差點忍不住淚意，每次我生理期，他都會給我榨紅棗豆漿，從不讓我喝涼的。

這麼多年他的貼心不是假的，可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的婚姻變成了他的權衡利弊？

我深吸一口氣，正打算接過豆漿時，阮潔卻嬌笑著站起來接過他手上的杯子。

“老板就是貼心，知道我生理期喝不了酒。”

“抱歉啦，下次我做東，一定讓大家喝好。”

於景晨笑著擺擺手，“女同誌情況特殊，大家都能理解。”

說完，他開了一瓶冰啤酒放到我麵前。

“來，我們一起幹一個。”

我好像從雲端摔入了地底，才反應過來那杯豆漿不是給我的。

從頭到尾，我都是一個自作多情的小醜。

我麻木地舉起冰啤酒湊到唇邊，近乎自虐地灌下去。

酒液苦澀又辛辣，但為了陪著於景晨應酬，我硬是練出來了好酒量。

就像這麼多年我為了維持和諧美滿的婚姻，不知道硬生生咽下了多少委屈，卻隻換來機器人冰冷的評分。

一時間，我竟然分不清是肚子更痛還是心更痛。

於景晨的下屬紛紛起哄。

“嫂子好酒量！嫂子牛逼！”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小腹立刻傳來絞痛，我慘白著臉色搖了搖頭。

我的好太太答卷突然降分本就惹得於景晨不快，再加上下屬起哄，於景晨又來了一瓶酒放到我麵前。

“芸芸，大家都看著呢，別掃興。”

“聽話，你喝了我就給你買那台一萬多的洗地機，就當勞動節送你的禮物。”

我怒意滔天，差點忍不住起身質問他。

買洗地機是幫誰做家務？

他給保姆發勞動工具，還要說是送我的禮物？

記著小三的生理期卻忘記老婆的，他還要不要臉？

可是月月和其他孩子還在旁邊玩耍，我不能讓她因為我發瘋丟麵子，被其他小夥伴孤立。

我咬牙灌下冰啤酒，劇烈的痛楚讓我一陣眩暈，幾乎站不穩身子。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了一聲尖銳的驚叫。

是月月！

懼怕和身為母親的直覺讓我瘋了一樣跑向孩子們玩耍的大堂。

月月的頭磕在花盆邊緣，血順著白嫩的小臉流下來。

我把月月抱進懷裏，卻看見那個機器人穩穩扶住了樂樂。

我什麼都顧不上了，崩潰地推了一下那個該死的機器人。

“為什麼！你是我家的機器人，為什麼不救月月！”

機器人的聲音冰冷得沒有絲毫感情。

“我的底層指令裏寫著，任何情況下，優先保證樂樂的安全。”

“剛剛月月的情況更危急，如果在同等優先級下，我會選擇救月月。”

“但是很遺憾，我無法違抗底層指令讓樂樂擦傷。”

“我很抱歉，陳女士。”

救護車呼嘯著帶走了月月，我近乎癲狂地扯著於景晨的領子怒吼。

“月月不是你的孩子嗎！為什麼底層指令是救樂樂！”

於景晨被我嚇了一跳，狠狠把我甩開。

“你瘋了嗎！樂樂是兒子，當然要先保護他！”

我本就劇痛，又經曆了情緒的大起大落，無力地跌坐到地上。

“你終於承認樂樂是你的私生子了，是嗎？”

於景晨剛想狡辯，機器人就嗡鳴著發出警報。

“ai檢測到陳女士的好太太考卷分值正在迅速下降，自動觸發警報，80——60——40——”

“已為您重新匹配，阮潔女士的好太太考卷分值為100分，請問是否更換婚姻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