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棠意識昏昏沉沉，撐著腦袋醒來。

發覺她竟在一間破落的偏房裏，牆上貼著紅紙，窗欞上歪歪扭扭地貼著“囍”字。

她的手腳被麻繩勒出血，身上狼狽不堪。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踉蹌著走了進來。

晚棠瞳孔一縮，竟然是管事的瘸腿兒子！

“小美人兒，等急了吧？”他咧著一口黃牙，渾濁的酒氣噴在她臉上。

晚棠拚命往後縮，聲音沙啞，“放開我！我是世子的人，你若碰我，他絕不會放過你！”

瘸子哈哈大笑，一把撕開她的衣衫，“做夢呢？你可是公主親自賞給我的新婦！”

晚棠渾身發冷，指尖忍不住發顫，“怎麼可能！”

她雖知世子對公主癡心，卻也清楚，燕蘅對自己身邊人向來占有欲極強。

即便不愛，也絕不容旁人染指！

瘸子肥厚的手掌摸上她的腿，“世子殿下如今滿心滿眼隻有公主，誰還會管你一個賤婢的死活？”

他正想俯身壓下的瞬間，晚棠猛地抓起旁邊的燭台，狠狠砸向他的腦袋！

“砰！”

瘸子慘叫一聲，捂著血流如注的額頭倒地。

晚棠顧不得衣衫不整，踉蹌著衝出門！

門外，一群丫鬟小廝對著她指指點點。

“難怪她得世子恩寵，這種狐媚子的手段當真是了得！”

“你瞧他那身段，當真是勾人，怕不是青樓被萬人騎的賤婢？”

“這種水性楊花的賤婢，就該陳塘浸豬籠！”

晚棠死死攥著破碎的衣襟，跌跌撞撞往自己住處跑。

轉角處，沒想到她迎麵撞上了相攜而來的燕蘅和楚長榮。

“今日不是你大喜之日？”

楚長榮挑眉，眼神無辜，“怎麼，看不上本宮賜的姻緣？還是說你仍覬覦世子妃之位？”

晚棠跪在地上，聲音發抖,“奴婢沒有......”

“我怎麼可能娶這種賤婢？”

燕蘅冷笑，摟緊楚長榮的腰,“此生摯愛，唯你一人。”

楚長榮嬌笑,“既如此，就請晚棠姑娘回去與夫君洞房吧。”

晚棠猛地抬頭，帶著希冀看向燕蘅。

十年相伴，哪怕隻有一絲情分......

“拖回去。”燕蘅淡漠地揮手。

侍衛架起晚棠，她臉色瞬間慘白，眼神暗淡無光，

原來，那些“護她一世”的誓言，不過是主人對寵物的施舍。

楚長榮是天上仙，心尖月，而她隻是地上沙，水中泥。

而她竟天真地以為，自己在他心裏有一席之地…

回到那間喜房，瘸子已經昏死在地。

晚棠攥著燭台縮在角落，整夜不敢合眼。

翌日，天光乍現。

府裏掛起紅燈籠，丫鬟們嬉笑著準備中秋夜宴。

晚棠蜷在陰影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過了今夜，她就能離開了，絕不能在這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恍惚間，她想起初入王府那年中秋，世子掰了半塊月餅給她，“往後跟著本世子，沒人敢欺負你。”

每年，燕蘅都會帶她出府，給她買花燈，在熙攘人群中十指相扣。

可，沒有以後了…

“賤人！竟然敢對老子動手！”

瘸子突然醒來，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

就在他撲上來時，院外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住手！”

王妃的貼身侍女冷著臉站在門口,“王妃回府了，傳晚棠姑娘即刻過去！”

晚棠眼中亮起一絲光，跟著侍女起身離開。

到了正廳，王妃端著高堂，見她這般狼狽樣子，眼神怔愣了一瞬。

“這是你的身契和盤纏。”

王妃示意侍女遞給她包袱，歎了口氣,“你與世子相伴十年，可還要再去與他告別。”

晚棠重重磕了三個頭,“多謝王妃，隻是世子已有心上人，奴婢......就不礙眼了。”

她拿起包裹，踉蹌著走出王府側門。

沒有回頭。

從此天高海闊，沒有人可以困住她。

中秋夜宴。

新來的侍女將酒傾倒了燕蘅身上。

他眉頭緊鎖，摔了酒杯,“晚棠人呢？”

楚長榮把玩著琉璃盞，眼神輕蔑,“昨夜不是嫁去瘸子家了？世子莫不是醉了？”

燕蘅心頭莫名一慌，不顧滿堂賓客匆匆離席。

他找遍了整個王府都未曾見到晚棠的身影，隻留下一封訣別信。

“從此山水不相逢，黃泉不相見。”

“與君長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