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插隊

一切的開端，隻是因為迪士尼排隊的一件小事。

俞莉莉非要插隊，我當眾攔了她，她就恨上了我。

也正是那場爭吵，引來了那個紅眼男人的注意。

後來在鬼屋，患有躁鬱症的男人掏出了刀。

俞莉莉反應快得嚇人，她沒跑，反而用盡全力，一把將我們三個推了出去。

“砰！”

門在我們身後重重關上，反鎖。

她把我們，當成了她的替死鬼。

我眼睜睜看著那雙通紅的眼睛在黑暗裏逼近。

最後一絲意識，全是恨。

...

1.

“秦念！發什麼呆呢！”

胳膊被猛地一拽，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尖銳的痛感潮水般退去。

眼前是迪士尼刺眼的陽光，和吵得人頭疼的喧囂。

城堡的音樂、小販的叫賣、遊客的尖叫混雜在一起，像一鍋沸騰的粥。

我大口喘著氣，後背的冷汗濕透了T恤，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你看你看，”俞莉莉興奮地尖叫，指甲都快嵌進了我的肉裏，“前麵有空，快！我們插進去！”

我僵硬地抬頭。

視線穿過攢動的人頭，精準地落在一個背影上。

那個穿著黑色T恤的男人。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視線，緩緩回頭。

一瞬間，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像兩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紮了過來。

轟的一聲，被利刃貫穿的寒意，從尾椎骨爬滿了整個後背。

我回來了。

我真的回來了。

回到了我被推向地獄的那一天。

“你幹嘛啊？”俞莉莉不耐煩地拖我，力氣大得驚人，“快點啊，一會兒被人占了！”

身後的張婷和李娜嚇得臉都白了，怯生生地拉著我的衣角。

“莉莉...那個人看著好凶啊...”李娜的聲音都在抖。

俞莉莉的臉當即就沉了下來，她最討厭別人掃她的興。

“凶什麼凶？沒見過世麵的東西！”她甩開我的胳膊，雙手抱在胸前，一臉鄙夷，“我爸這麼有錢，我插個隊怎麼了？他敢動我一下試試？”

她轉過頭，下巴抬得老高，滿是挑釁地看著我。

“秦念，你不會又要給我上課吧？說什麼人人平等，要遵守社會公德？”

前世，我就是在這裏跟她吵得天翻地覆。

她罵我假清高，罵我窮酸，說我就是嫉妒她，見不得她好。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等著看這場好戲。

我壓下心裏滔天的恨意，把那句已經衝到嘴邊的“不行”活活咽了回去。

我看著俞莉莉那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忽然笑了。

我抬手，親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她一個趔趄。

“行啊，聽你的。”

空氣瞬間凝固。

俞莉莉臉上的譏諷僵住了。

她張著嘴，像是傻了：“你...你說什麼？”

身後的張婷和李娜，也震驚地鬆開了拽著我衣角的手，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笑得更燦爛了，甚至還用力推了她一把，把她往前送。

“快去啊，莉莉，再不去空位可就沒了。”

她準備好的一肚子火，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臉都憋紅了。

“去就去！這還用你說？”

她哼了一聲，不甘心地理了理自己的名牌連衣裙，昂首挺胸地就朝著那個空位走去。

她踩著高傲的步子，直接擠到了那個紅眼男人前麵。

男人正低頭看著手機，被她這麼用力一撞，手機差點脫手飛出去。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駭人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俞莉莉的後背。

我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心底一片冰冷。

去吧，俞莉莉。

好好享受你親手招惹來的禍端。

前世你把我們推向地獄，這一世，我親自給你開門。

俞莉莉似乎也感覺到了背後那道幾乎要將她燒穿的視線，她不舒服地回過頭。

當她看到男人那雙充滿血絲、戾氣幾乎要溢出來的眼睛時，也愣了一下。

但大小姐的脾氣很快就占了上風。

她皺著眉，厭惡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裏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看什麼看？神經病。”

2.

男人的身體僵了一下，緩緩轉過頭，那雙通紅的眼睛裏，戾氣幾乎要化為實質。

我站在原地，冷眼看著。

為什麼不阻止？

因為前世我已經試過了。

我清楚地記得，前世我攔住俞莉莉，她當即就在原地炸了，嗓門大到半個園區都能聽見。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假清高，罵我多管閑事，然後話鋒一轉，故意對著那個男人大聲說：“你看她！不就是插個隊嗎？她非要上綱上線，好像我殺了人一樣！有病吧！”

她輕飄飄幾句話，就把所有矛盾都轉移到了我身上。

男人那雙淬了毒的眼睛，從那時起就盯上了我。

而俞莉莉，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

我記得很清楚，前世排隊時，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人。

當時張婷還小聲說：“那個人臉色好差，我們離他遠點吧。”

可俞莉莉卻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玩具，眼睛都在放光。

她湊到我耳邊，用一種近乎興奮的語氣說：“秦念，你信不信，這種人看著橫，其實最慫，根本不敢真動手。”

那不是天真，是骨子裏的惡毒和算計。

她就是想找點樂子，而那個看起來情緒不穩定的男人，成了她最好的目標。

前世，男人隻是因為她插隊瞪了她一眼。

她立刻回敬了一個鬼臉，然後趁著“不小心”轉身，狠狠撞掉了他剛買的冰鎮可樂。

可樂灑了他一褲子，黏膩的液體順著褲腿往下淌。

我到現在還記得男人那個瞬間的表情，他死死攥著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發。

我嚇壞了，拚命拉著俞莉莉想讓她道歉。

“你瘋了嗎？快道歉！”

她卻一把甩開我的手，臉上滿是嫌惡和不屑：“慫包！你怕什麼？他敢動我一下，我爸能讓他牢底坐穿！”

張婷和李娜在一旁嚇得嘴唇都白了，卻一個字都不敢說。

我就像個小醜，眼睜睜看著她用最惡毒的方式，在我們和那個男人之間埋下了一顆炸彈。

“嘶——”

鬼屋裏，冰冷的刀刃刺穿皮肉的劇痛猛地閃回，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刺痛讓我從那段絕望的回憶裏掙脫出來。

我打了個哆嗦，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張在黑暗中扭曲的臉，和他高高揮起的刀。

不。

這一世，我不會再當那個愚蠢的“好人”。

該品嘗這份恐懼和絕望的，是俞莉莉。

她親手種下的因，就該自己來嘗這個果。

或許是我的沉默讓俞莉莉覺得無趣，她見男人隻是死死地盯著她，並沒有下一步動作，膽子更大了。

她轉過身，臉上帶著勝利者的 smug，朝我走過來。

“看吧，我就說他不敢怎麼樣。”她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

“走，我們站他後麵去，視野更好。”

我被她拽得一個趔趄，心頭警鈴大作。

她想幹什麼？

下一秒，我就知道了答案。

她拉著我，蠻橫地擠開人群，再一次，狠狠地撞在了那個男人的後背上。

這一次的力道比之前更大，男人往前踉蹌了一步，差點摔倒。

周圍的人都投來不滿的目光。

男人猛地回頭，胸口劇烈起伏，眼裏的紅血絲像是要爆開。

俞莉莉卻毫無懼色，她甚至沒有看那個男人。

她緊緊挨著我，側過頭，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在我耳邊吐出幾個字。

她的眼睛裏閃爍著瘋狂又挑釁的光。

“秦念，你敢不敢？”

3.

俞莉莉的眼睛裏閃著一種病態的興奮，她享受這種在危險邊緣試探的快感，更享受把別人一起拖下水的刺激。

前世，我被她這句話激得渾身發抖，脫口而出的是：“你瘋了！”

可現在，我隻是看著她，看著她那張因為興奮而微微扭曲的臉。

然後，我笑了。

我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迎著她挑釁的目光，抬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你先上。”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她所有的瘋狂。

俞莉莉被我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撞到前麵男人的背上，她驚愕地回頭看我，臉上的表情精彩得像調色盤。

她想拉我當墊背，卻沒想到，我直接把她送到了風口浪尖。

“莉莉，算了吧...”身後的張婷終於鼓起勇氣，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們別惹他了，好不好？”

俞莉莉正愁一肚子火沒處發，當即就找到了宣泄口。

她猛地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張婷：“膽小鬼就別來玩！不敢玩就滾蛋！”

張婷被她吼得一哆嗦，瞬間縮回了脖子，眼圈都紅了，卻一個字也不敢再多說。

這就是俞莉莉，仗著家裏有錢，平時就把我們當成使喚丫頭。張婷和李娜性格軟弱，早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就算明知是錯的，也根本不敢反抗。

而我，前世那個總會站出來替她們說話的“老好人”，今天卻成了最沉默的一個。

俞莉莉大概覺得我在她這裏碰了釘子，麵子上過不去，又見我沒有像以前一樣反對她，反而想變本加厲地證明，她才是這個小團體裏說一不二的主導者。

她嫉妒我，一直都嫉妒我。嫉妒我雖然窮，卻總能得到張婷和李娜發自內心的信任。

我沒理會她們之間的暗流湧動，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麵那個男人身上。

隊伍緩慢地向前挪動，我清楚地看到，男人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像是破舊的風箱在拉扯。他的手指，正隔著T恤口袋，反複摩挲著什麼東西。

那個輪廓我再熟悉不過，是刀。

而俞莉莉，對此一無所知。

她甚至掏出手機，點開語音，用一種炫耀的語氣跟朋友發消息：“我跟你說，迪士尼這幫人就是傻，我隨便就插隊成功了，前麵還有個凶神惡煞的男的，P都不敢放一個，笑死我了！”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人聽見。

我看到前麵男人的背影，明顯僵了一下。

“念念...”

一隻冰涼的手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是李娜。

她嚇得嘴唇都發白了，哀求地看著我：“我們去後麵排隊吧，好不好？我害怕...”

她希望我能像以前一樣，站出來帶頭反對。

可我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然後，一根一根地，掰開了她的手指。

我甩開她的手，臉上重新掛上了燦爛的笑容，甚至故意提高了音量。

“怕什麼？莉莉都安排好了，我們跟著就行。你看她多厲害，我們可都指望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