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中原的公主。
那年隨太子哥哥西行上雪域神山拜師時,貪玩落單滾下雪坡,遇到風雪中覓食的雪狼群。
身上的貂皮錦衣很快被風雪浸透。
我躲在山陰處,絕望的以為今日將要被困死在這裏。
十六歲的我,蹲在雪中起誓,隻要不淪為狼群撕咬的晚餐。
誰能救我一命,我將生生世世在所不惜。
是段懷臨。
一聲哨聲後,他仿佛從天而降,獵殺了雪山之王,萬獸至尊的雪狼王。
從凶猛無二的雪狼群中將我救下。
我驚嚇失溫。
瀕死時,他咬破皮肉喂我喝下他的血,在我身上印下狼族血印。
「從此之後,你隻能跟我。」
從此以後,狼群聽令於新任狼族統領。
而我,自此對他滿心迷戀,決心為他留在這苦寒的西域雪原。
他也不曾辜負我的情意。
狼族人嗜血重欲,多妻是常態。
他卻在定情後對神山起誓:「我段懷臨此生,唯愛婉兒一人。如若背叛,不得好死。」
很快,我們便成婚,度過了如膠似漆的一段日子。
我隻告訴他,我是中原女子。
不敢告訴他,我乃本朝公主,當今聖上是我父皇,太子是我同母兄長。
起初他怕我會走,總是問我:「婉兒,你會離開麼?聽聞南方土壤肥沃,國力昌盛。」
「而這裏,隻有茫茫雪山,蠻族聚集......」
那時,他滿心滿眼都是我。
我幸福的鑽進他的雪白狼毛大氅中,親吻他的下巴唇角:「我發過誓的,今生今世,愛你在所不惜,怎麼會舍得離開你。」
後來他漸漸露出狼族人的本性,被欲望驅使著寵幸別的女人。
我不明白,其他女人到底是什麼滋味,才讓他沉迷。
我強迫自己閉目,捂住自己耳朵,封閉自己的心。
不看,不聽,不想。
他卻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可偏偏他要告訴我:「婉兒,成年男子,顛鸞倒鳳,隻論欲,不講感情。」
「你身子弱,我乃蠻人,不想傷你。」
「你說過的,愛我在所不惜。」
於是我將苦澀吞下,日日忍受血印錐心刺骨的疼。
直到女兒阿玉從不離身的囊袋不翼而飛。
喪女之痛,痛入骨髓。
可我抱著女兒曾蓋過的小被,忍受著蝕骨之痛時。
段懷臨卻陪著那女子雪中圍獵,篝火下喝酒吃肉。
那一次,我飲下毒酒,險些送命。
段懷臨用價值連城的九色雪蓮,混著狼主的鮮血,又救了我一次。
他把那女子趕出駐地,一族之主六神無主落了淚:「婉兒,你別離開我,我會同她了斷。」
往後的日子,他日日夜夜守在我帳中。
我以為,他悔過了。
可那側室有孕的消息傳來,我才知道,這半年來,他每時每刻都在騙我。
於是,我默認了段懷臨「狼族不能後繼無人」的說法。
一再後退,從相知相愛的情意,到有名無實的體麵關係,看著他納妾生子......
六年,我與他唯一的聯係,隻剩身上的血印。
我早就不再鬧著問他:「若血印消失,是不是真的殺我?」
我用在中原時聽說的方法,一點點洗去身上的血印。
早就不與我親熱的段懷臨,自然不會發覺。
等血印徹底消失,就是我離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