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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難為將軍難為
扶柳

第一章

1.

「大人!大人!」

「前方的路被大雪堵上了,周都尉問您是不是要繞道而行。」

下體撕裂的疼痛和失血過多的痛苦宛如剛剛發生一般,我猛地驚醒。

轎子平緩地抬著,即使是雪地也沒有顛簸。

簾子外麵傳來隨從伏聲的聲音。

「選春橋道走,加快腳程,別誤了要緊事。」

伏聲領命下去。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

即使重生了一回,我依舊做出了和上輩子一樣的選擇。

大夏朝的禮教對女子不嚴苛,甚至當今宰相就是一名女子。

領軍的將領乃我的發小——諸澈景,出於情誼,我便出山以女子之暫代軍師一職。

上一世,諸澈景在關山遇險,我以圍魏救趙之計救援,沒想到恰逢大雪封山才會救下一個白眼狼。

諸澈景關山一戰對於大夏的情況更為要緊些,我必須將私人感情放一邊,做出正確的選擇。

冬日的日頭短暫,即使將士們加快腳程也沒行出多遠。

晚上安營紮寨時,便有手下人來報,附近可能有狼群出沒。

上一世,我便是立刻換了營地所在,才正好碰到了被狼群撕咬的謝見雪,順勢救下他。

「不用換,加強戒備。」

與其趕路亂了自家陣腳,不如坐等謝見雪自己跑來求助。

不出一炷香,外麵一陣喧鬧,還能聽見幾聲狼號。

伏聲在一旁伺候我披上鬥篷,拿了暖爐在我身旁候著。

不遠處,十二歲的謝見雪渾身是傷,被眾人護在身後。

周都尉招呼了老手,用火把驅趕了狼群。

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

這回再也沒有人因為又要遷徙物資又要和狼群搏鬥而受傷。

「大人,俺撿了一個小崽子。」

謝見雪躲在周都尉身後,用一雙黑漆漆的眼眸肆無忌憚地盯著我,見我望向他,又飛快低下頭。

「叫什麼名字?」

見謝見雪還在盯著我,伏聲立即喝道:「大人問話,還不回答!」

周都尉推了謝見雪一把,「謝大人問你話呢。」

謝見雪搖搖頭。

「我沒有名字。」

確實,畢竟謝見雪這個名字還是我起的。

「我問過了,這小子舉目無親,我想著拉他入夥,特來找謝大人求個名字。」

一如上一世,周都尉有個同謝見雪年紀差不多大的弟弟,是以對謝見雪格外好。

隻可惜,都喂了狗。

謝見雪為了上位,直接利用周都尉的信任,在他的臥榻放了誣陷他通敵的書信。

我斂下神色,「既然相逢有緣,就賜你見雪為名。」

謝見雪抬起頭,一字一頓道:

「我叫謝見雪。」

2.

我叫謝令儀,我的謝是布衣之身亦可位比三公的謝。

謝見雪這樣的人配不上。

沒等我皺眉,伏聲的劍立即出鞘,架在了謝見雪的脖子上。

伏聲當然著急,作為家奴,他可一直向往著被我賜姓。

「我跟了你那麼久,為你出生入死。現在隻是想要一個姓氏罷了,你都不願意。

可惜你謝令儀聰明一世,終究是看錯了人!」

伏聲在山洞裏說的話恍若還在耳邊遊蕩。

我勾了勾嘴角,「伏聲,別殺他。」

「讓他死在戰場上。」

輕飄飄的一句話似乎定下了謝見雪的未來,伏聲冷哼一聲收回劍。

周都尉坐到了都尉這個位子自然也不是傻子。

他尷尬地笑了笑,寬厚的手掌將謝見雪那小瘦雞的身板拍得霹靂作響。

「謝大人哪是那麼好攀的。這小子實在不懂事,依我看也別勞煩謝大人了。就起個諢名算了好養活。」

我擺了擺手,「周大人救下來的人,自然是隨周大人的便。某不便參與。」

回到營帳,伏聲給我送上了一杯熱茶。

我看著關山戰報,看也沒看一眼。

直到熱茶變成涼茶,伏聲換了兩杯後,他終於認識到我有意晾著他。

「主人。」

伏聲規規矩矩地跪在我麵前,「請懲罰我。」

我看著關山地圖不作聲,任由伏聲跪了半個時辰。

直到感到有些口渴後。

「還一盞新的來罷,再有下次可就不是換茶了。」

我的意有所指讓伏聲宛如驚弓之鳥。

畢竟謝家可供我選擇的家奴可太多了,自然有千千萬萬個願意跟隨我的「伏聲」。

他給我換上一杯熱茶後,躬身退了出去。

伏聲可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他斤斤計較、睚眥必報。

想來有他在,對於沒站穩腳跟的謝見雪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對於狗咬狗這事我倒是很樂見其成。

3.

伏聲果然沒讓我好等,不過幾日我便聽聞了將士私下鬥毆,其中就有謝見雪。

不,準確來說。

他現在叫二蛋。

據說是周都尉做得主說是賤名好養活,隨軍隊裏一個無後的老兵姓方,未來給老兵摔盆送終。

周都尉治軍嚴明,當晚就請了我監督行刑。

我看著唱貼上一堆的人名,一眼就看中了醒目的方二蛋。

隻是這屈辱般的名字,怕是不會在方見雪身上掛太久。

我私心惱怒自己識人不清,讓謝見雪頂著謝氏的名頭招搖。

也決心和過去做個了斷,便隻叫方見雪。

方見雪一臉桀驁地站在台下,直到軍棍將他屁股打得皮開肉綻,也不見改色。

我偷偷瞧見周都尉眼裏有欣賞之色劃過。

隻是,伏聲好歹也是謝氏出來的。

我可不信,他冒著被我發現的風險,隻是讓方見雪吃一個悶虧。

果不其然,行完刑後,其他士兵都被交好的士兵駕著離開。

唯有方見雪。

他站也站不穩,最後隻得在眾目睽睽之下爬著回去。

沒爬兩步,我見周都尉欲開口,連忙打斷他。

「周都尉,關山有新戰報。」

一句話將周都尉的注意拉了回來,忙著與我討論軍情的周都尉自然無暇在顧忌方見雪。

「你守在外邊吧。」

我將伏聲留在帳外,回頭還能瞧見方見雪那狼狽的身影在雪地裏摸爬滾打。

至於伏聲要不要過去落井下石就不管我的事了。

一入帳,我便滿腦子軍情。

「周都尉,明日佯攻華縣。」

華縣是敵方緊要關卡。

諸澈景帶著大部隊在關山糾纏這時候要是有一支軍力不俗的軍隊強攻華縣,定會引來敵方援軍。

「難怪諸將軍要我無論如何也要請您出山,此乃良策。」

「隻是......」

周都尉未盡之語,我自然知道。

周都尉所領的這支斥候,主刺探情報,戰力遜於主力騎兵。

而且他們冒死突圍找我求援,已經損失了不少人馬。

戰力遠遠不敵華縣守軍,如何能讓華縣求援?

我微微一笑。

「諸澈景讓你來找我時,沒說什麼嗎?」

周都尉愣住。

我繼續開口:「以少勝多,正是某之所長。」

4.

華縣被圍,被迫向最近的關山守軍求援那日,我心情極佳,在營帳內撫琴。

一曲未落,帳外伏聲就與人吵了起來。

「你都未曾通報,怎知謝大人不肯見我?」

聽聲音就知道是方見雪。

他在華縣一役裏表現不錯,現在是個小隊長,手底下也有一票擁護者。

不出我所料,成名後立刻將名字也改過來,現在叫方見雪。

倒是執著。

「我家大人撫琴時不喜人打擾。」

這點倒是真的。

哪怕當初周都尉找我解諸澈景之危,也是站在謝園外老老實實聽我撫完了一曲。

帳內的琴音停住。

解決了諸澈景

的事情,我才有閑心騰功夫出來好好收拾上一世的白眼狼。

「讓他進來吧。」

方見雪昂首挺胸,見到我躬身抱拳。

「我今日才知當初下令救我於狼群之中的乃是謝大人,特來效忠供大人趨使。」

方見雪的幾個手下隔著老遠看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幾日不見,方見雪倒是比我想象的聰明了點,連這種宅院裏的手段都用上了。

他隻需在這與我廢話幾句,想來日後不久軍中便會傳出我頗為賞識方見雪的消息。

倒是好算盤!

「報恩?」

「你我同為大夏效忠何來什麼報恩?方見雪你可汙蔑謝氏門楣是何等罪過?」

我揮了揮手,「伏聲,亂棍打出去吧。」

伏聲得了令,自然對方見雪沒好脾氣。

帳外,諸澈景的飛鴿已到,說關山即將被攻破,很快就能與我們會合。

我逗弄著帳篷裏的雀兒,對待方見雪就如同訓狗。

打一棍子便要給一顆甜棗。

是時候給方見雪一些甜頭了。

從華縣撤離同大部隊彙合時,哪怕我選了別的路,還是同上輩子一樣被半路伏擊。

想來,對方也不是傻子,每一處都放了兵力。

隻不過,我選的這路恰好是兵力最弱的那條。

這樣兩方僵持,隻待諸澈景回援就好。

爭鬥中,我被伏聲護著撤退,不動聲色地向著方見雪靠近。

「大人小心!」

一支暗箭朝我she來。

我後退半步,故作驚慌,暗箭she中方見雪肩膀。

「大人......你…」

「阿眉!」

諸澈景卸掉重甲,一路疾馳而來。

大部隊成功回援。

諸澈景打馬而過,一手攬住我的腰肢,將我帶上馬。

餘光裏,我隻能看見方見雪不甘的眼神和未說話的四個字。

「沒事就好。」

方見雪拉著我衣角的手被迫扯開,陡然落在泥裏,被路過的馬碾過。

「我還以為你會趁熱打鐵從關山南下,沒想到你真的來華縣救人。」

我自然沒錯過諸澈景身後麵色難看的參將。

想來也知,無非就是舍棄華縣這部分人馬,直接南下,可直搗黃龍。

若是能直搗敵方老巢,諸澈景來日之路光明燦爛。

5.

彙合後,我將謝氏家傳的傷藥給了軍醫讓他給方見雪服用後,回了自己的營帳。

一進來,便看見諸澈景坐在上首的位子上,抱著自己的刀睡著了。

伏聲想要出聲被我製止了,我拿過鬥篷讓他退下。

然後輕手輕腳走過去,準備將鬥篷蓋在諸澈景身上。

「誰!」

諸澈景猛地睜眼,看清來人後立刻鬆開了握緊的手腕。

「醒了?」

諸澈景點點頭,隨意地繼續歪在椅子上。

「你怎麼沒來?就不想知道…」

「想來你的參將一定覺得我是禍水,害得你失去了一個大好功勳。」

我將鬥篷放到一邊,聽見身後的諸澈景嚴肅的聲音。

「開什麼玩笑,我請你下山。是請你來送死的?

再說了,你若死了,謝氏定會叫我做鰥夫。一輩子守著你的靈位過日子。

你說是吧,未婚妻。」

諸澈景從身後抱緊了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若你真的出事,我定會後悔死當初請你下山這個決定。」

我眉毛一挑,「你覺得我是為你下山的?」

「不然呢?」

諸澈景含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小字峨眉,取自峨眉山北雪極目,方丈海中冰作壺。

在我看來,阿眉你高潔出塵,最是向往自由隨性。

若不是為了我,你何必卷進這些是非裏?」

這時突然傳來茶盞破碎的聲音,我拍了拍諸澈景的手,他才依依不舍的鬆開。

伏聲跪在地上撿起碎掉的茶盞,「大人,方見雪醒了。在外麵吵著要見你。」

諸澈景和我一起出去,才和方見雪打了一個照麵,他便暈了過去。

那支箭帶著毒,想來是謝家的藥太好了,居然讓他還有力氣來我這裏鬧。

軍醫把脈後,將方見雪中毒的消息告知我。

「這毒罕見,恕屬下無能為力。」

「若是解不出來,那豈不是我大夏將士都要受此困擾?再說了,他還救了......」

「不難解。」

伏聲將手裏的藥材遞給了軍醫。

「我平日裏喜歡翻些孤本,恰巧看過此毒。」

軍醫眼眸一亮,當即決定將這藥方用在方見雪身上。

「阿眉幾時還對醫術有興趣了?」

「我所涉獵甚多,你還能一一知曉不成?」

這藥方是真的,卻不是我翻閱而來。

而是上輩子方見雪為我擋箭中毒,我當即動用了謝家所有的人脈,在民間一大夫祖傳秘方裏發現的。

這輩子我可沒打算動用謝家的資源。

若不是想留著方見雪慢慢玩,我可直接拖到方見雪離去再借口說找到藥方。

「阿眉似乎很關注他?據說還想賜他謝姓?」

我莞爾一笑。

「想什麼呢,訓狗罷了。」

6.

我和諸澈景乃是家族聯姻,平日裏做做表麵功夫罷了。

他若是想偷吃,我也懶得管。

但若是不開眼的人將這件事捅到我麵前,那還挺有意思的。

方見雪就是不開眼的人。

自從毒解之後,方見雪低調了許多,沒想到會突然跳出來。

「屬下要舉報諸將軍解女///支,yin亂軍營,罪不容誅。」

見到方見雪的那一刻,我眉心一跳,沒來由一陣心寒。

沒等我回話,伏聲忽然跪下。

「主人,謝氏的門楣不容玷汙。」

隻有牽扯到私事的時候,伏聲才會喊我主人,其餘時候他都是隨著眾人喊我謝大人。

我看著前幾日還明爭暗鬥的兩人,如今同心協力一起對付諸澈景。

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

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我勾唇一笑,故意不接招。

「我相信澈景。」

「於私,諸將軍是大人未婚夫。可於公,諸將軍乃一軍統帥。」

方見雪緊緊盯著我,不願錯過我的一絲表情。

他微微抬起頭,眼神裏流露出我熟悉的敬仰和崇拜,仿佛這樣就能讓我心軟。

太像了。

現在的方見雪太像上輩子的他了......

我心下一緊,上輩子臨死前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麵湧上心頭。

「好。」

二人氣勢洶洶領著我來到諸澈景營帳的時候,諸澈景正挑著燈看戰報。

「阿眉?你怎麼有閑心來我這裏了?」

我笑笑,「有人參你解女|支,請我來主持公道。」

戰時解女|支,若是誤了戰機乃是大罪。

諸澈景的麵色一下子冷下來,看著我身後二人道:「既然有本事在謝大人麵前參我,那不如拿出證據說話。」

證據自然是沒有的。

方見雪和伏聲找了許久也沒見到方見雪口中那兩名女|支女。

「我以書信回去,不久後謝家會來人帶你回去。」

方見雪的改變太大,讓我忍不住快刀斬亂麻,現將伏聲處理了。

伏聲癱坐在地上,不等辯解就同方見雪一樣被守衛扔了出去。

「阿眉。」

許久後,諸澈景才喚我,語氣裏透出試探。

「阿眉,你是否......」

「你最好關注自己,這一次我能替你遮掩過去,下一次可就沒有這麼好處理了。」

諸澈景被我嗆得掛不住麵子,冷笑道:「當初我們可是說好,井水不犯河水的。

可如今你的狗越到我的地盤上,咬著我不放,這又算怎麼回事?」

「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你總要允許秋後的螞蚱蹦噠一下。」

7.

伏聲被謝氏隨行的人看管起來,留在外麵堅持不懈等著我的隻有方見雪。

「汙蔑統帥,這軍營你怕是待不下去了吧。」

方見雪跪在地上,臉上幾處都被湊出了傷。

「求謝大人憐惜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謝大人好。」

少年筆直的腰杆終於在我麵前彎下,高傲的頭顱在寂靜的寒夜裏垂在我的腳邊。

我伸腳踩住了方見雪的頭顱。

「說來聽聽。」

方見雪的鼻腔緊貼著雪地,聲音埋沒在雪地裏顯得沉悶。

「是見雪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了。見雪不求諸將軍原諒,隻求謝大人理解。」

再過後不久,便是上輩子我的si期,我將腳從腦袋上挪開,轉而用鞋尖勾起方見雪的下頜。

「真的?」

方見雪見我動搖,眼眸一亮。

「好,今日我乏了。你滾吧。」

方見雪走後,我獨自回了營帳,營帳裏是被捆著的伏聲和謝家送來的新隨從。

從前我愛聰明機靈有眼色的,伏聲就是這樣的。

可惜我忘了,這樣的人往往心思活絡,不安於室。

所以這次真的我回去的書信隻有一句話,那就是換個聽話點的。

新隨從叫伏白,我對其有些印象,他與伏聲乃是同一批,隻是當初我嫌棄他木衲寡言不如伏聲靈活變通。

「伏白到的如此快,隻怕主人早就有了換掉我的心思吧。」

伏白安分地守在我的身邊,手裏又有了可用的人,我心情大好。

「你能想通這一點,看來不算太笨。

不過到底是我小題大做不顧主仆情誼還是你背主在先就不得而知了。」

伏聲的臉色煞白,我揮手吩咐人將他帶下去。

看著一旁巍峨不動的伏白,我招招手。

一向寡言的少年直挺挺地跪在我麵前。

「主人,請吩咐伏白。」

「我要你在暗處保護我,我還要你從伏聲嘴裏撬出他所有的秘密,又要他當時什麼也沒發生過繼續隨侍在我左右。」

我饒有興致地纏住伏白兩頰垂落白色的發絲。

難怪叫做伏白。

「辦得到嗎?」

伏白抬起頭,堅定地回答我。

「可。」

我不知道伏白使了什麼手段。

三日後。

伏聲回到了我身邊,同時他的秘密也呈在了我的麵前。

「原來你想改換門庭,去做別人家的狗啊。」

伏聲跪在地上,「之前是伏聲誤入歧途,伏聲感謝主人願意給我第二次機會。」

我心知這是伏白的手段,也沒有拆穿。

可惜了,伏聲跟在我身邊這麼久。

居然不知道,我從不寬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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