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兒子治病,我在繡坊熬了三年,熬得一雙眼見風就幹。
卻無意在聽見夫君說,
“無需再繼續偽造病情,三年的試探也夠了。”
他手上的玉扳指的刺痛我眼。
那是我繡一輩子針線都買不起的。
他的表妹語氣輕飄飄地接過話。
“表哥,萬一她隻是故意博同情呢?你可是京州世子,多的是想要攀附之人。”
兒子立馬哭喪著小臉躲她懷裏。
“我才不要低賤的鄉野村婦做我母親,她身上的泥土味難聞死了。我要月姨做我娘親......”
夫君憐惜又縱容地看著兒子。
“那就再晾她一段時間,看她到底有沒有資格隨我們入京。”
我一顆心跌入無間煉獄。
不必他們費心考驗。
這場戲,我罷演了。
......
“好耶,我們要好好試探那個女人。”
兒子揚起大大的笑臉。
他親昵地和柳新月打鬧,歡呼雀躍。
我的夫君孟瑜則在一旁寵溺又無奈看著他們。
我的心一陣陣抽痛。
為什麼這樣對我?
七年前,孟瑜帶著母親淪落街頭。
是我將他們帶回家,悉心照顧。
我始終記得,孟瑜清醒後第一眼看我呆了好久。
那時,他眼裏的驚豔和仰慕之色做不得假。
新婚那夜他告訴我,他對我是一眼定終身。
我們就這樣,夫妻恩愛地度過了四年......
柳新月捏了捏兒子的臉,
“要是被你母親知道,她又該生氣了。”
“月姨,她要是再欺負你,我饒不了她。”
兒子冷哼一聲,一張臉猙獰著。
不知想到什麼,孟瑜眼裏的不耐煩更甚。
“唉,她就是小家之氣,才會多思、無理取鬧了些。阿月,可苦了你。”
“表哥,我明白的。雖然嫂子總是故意針對我,但我不會和她計較。”
柳新月低著頭,一副受盡委屈,卻隱忍不發的委屈模樣。
孟瑜皺著眉,想伸手揉她腦袋。
卻又如觸電般收回手。
此時是元宵佳節。
四周都是舉著花燈的人們。
我抱著懷裏的繡布,很快被人群淹沒。
而橋上的三人,正在猜謎題。
看起來,真像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我神情恍惚地往家裏趕。
腦中不斷浮現方才發生的一幕......
我如今才如夢初醒。
自從三年前,兒子一病不起。
而孟瑜的表妹柳新月也是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孟瑜對我的態度越來越不耐煩和冷漠。
我從前一直以為是因為照顧生病的兒子,讓孟瑜心力交瘁,才會對我冷淡了些。
我到現在才明白其中原委。
原隻是一場可笑又荒唐的“試探”。
那個在七年前穿著一身布衣、渾身是血的孟瑜,竟是京州雍王獨子。
他原名也並非什麼孟瑜。
京州世子,名為孟延璋。
他淪落來這個偏僻的小鎮,隻是因為當年雍王戰隊失敗,被清算。
而今,雍王所擁立的二皇子成功坐上皇位......
而距離新皇登基,權利更迭,已經過去三年。
也就是說,在孟瑜成功恢複世子身份後,就開始試探我了。
一切的一切,都有跡可循......
回到破爛又簡陋的小院。
迎麵撞上婆母。
見我神色怏怏,她覷了我一眼。
“還不趕緊去做飯?小澄他們快要回來,肚子該餓了。”
說著,她又用力拉了我一把。
我沒站穩,後腰撞在桌角。
恍惚的思緒猛地被拉回來。
“你真是上不得台麵!”
婆母指著我,
“你如今這幅樣子,做給誰看?你不就是嫉妒我兒帶新月去看花燈,沒帶你嗎?”
“你也不瞅瞅你自己,這副模樣,哪裏配做我兒的正妻?”
婆母一向對我刻薄。
她不喜歡我,不止一次說我配不上她兒子。
卻格外喜歡柳新月。
“周氏,你啞巴了?”
見我不說話,婆母聲音更大。
我看著她。
這位猶如市井潑婦的婦人,可是雍王王妃啊。
身份何其尊貴!
可是,她看起來和街對麵的阿離嫂又有什麼區別呢?
一樣的趾高氣揚,一樣的狀若瘋婦。
我忽然就笑了。
“婆母,我自然是配得上他。”
“那是你以救命之恩相脅,我兒才會——”
“是他主動求娶我。”
我擲地有聲。
話音剛落,院子外就傳來腳步聲。
我不用回頭,就知是孟瑜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