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準備高考的消息,像一陣風,很快吹遍了整個廠區。
大院裏的嬸子大娘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有同情,有嘲笑,更多的是看熱鬧。
「都快二十五歲的人了,折騰個什麼勁兒啊。」
「就是,放著好好的廠長夫人不當,非要去考大學,考得上嗎?」
「八成是受了刺激,腦子不清楚了。」
閑言碎語像蒼蠅一樣圍著我嗡嗡作響。
我充耳不聞,每天宿舍、食堂、圖書館三點一線。
白天上班,晚上看書到深夜。
周建軍來找過我幾次,都被我關在門外。
他開始變得急躁,堵在我的必經之路上。
「王秀英,你到底想怎麼樣?非要鬧得人盡皆知才甘心嗎?」
我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他跟在我身後,喋喋不休。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氣我沒護著你嗎?我跟你道歉,行了吧?你跟我回去,別再鬧了!」
他的道歉,輕飄飄的,像一根羽毛,沒有任何分量。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周廠長,請你注意影響。我們現在隻是普通的同事關係。」
我刻意加重了「周廠長」三個字。
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王秀英同/誌。」
我回頭,看見一個穿著白襯衫、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站在不遠處。
他很高,身姿挺拔,氣質與這個塵土飛揚的廠區格格不入。
他就是我爸信裏提的沈秘書,沈馳。
我見過他的照片。
「沈秘書。」我點了點頭。
沈馳朝我走來,目光掠過一旁的周建軍,最終落在我身上。
「王同/誌,我們借一步說話?」
「好。」
我跟著沈馳離開,把周建軍僵硬的背影甩在身後。
我們去了廠裏的小花園。
沈馳開門見山:「王同/誌,你父親已經和我交代過了。關於紅星鋼廠那筆單子,二廠那邊已經準備好接手了。」
我心裏一鬆,「謝謝。」
「另外,你高考的事情,我也幫你聯係了市裏最好的補習班。從下周一開始,你晚上可以去那邊上課。」
我有些意外,抬頭看他。
「這......太麻煩你了。」
沈馳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很亮。
「不麻煩。這是我分內的工作。」
他的語氣公事公辦,卻讓人感覺很舒服。
這個男人,和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